“我母親昨日叫針線房上給方麟趕做的換洗衣裳也不知做得多少了,你這就去瞧瞧,做了多少就先送去多少。”

大長公主倒是叫連翹給她帶了話兒,說是公主府裡方麟的院子、本就有他很多衣裳鞋襪,隨時都可以送到獄中去。

言之意下便也是想給錦繡省事兒,免得錦繡再去特地置辦。

可這事兒雖然和大長公主透過氣兒,錦繡也不能叫旁人瞧出來不是?

她便打算依舊自家送自家的,大長公主那廂送大長公主的,在詔獄那種陰暗潮濕的地方,換洗衣裳還嫌多麼?

卻也就在連翹去了針線房後,甘松便從外頭領進來一個人,卻也不敢徑直將人領進二房的靈堂來,只好先將人安置在了馨園等著,這才悄悄來到二房尋錦繡。

等得錦繡聽了甘松的耳語,連忙回到靈堂隔間裡,跟她二姐姐與二姐夫等人告了辭,說是有些私事要打理,這便得趕緊回馨園去。

容之萱既知道方麟前幾日入了獄,錦繡想必也會分外忙碌,如今又怎會說什麼?

且不說靈堂裡躺的只是錦繡的二伯母,單只說連她自己個兒也在這靈堂隔間的軟榻上歇著呢,她還能挑錦繡這個理兒麼……

她便連聲叫她夫君將三妹妹送出去。

“還有你一早兒叫人給我備下的那些吃食,我一人兒本也吃不完,這便分出一半來叫三妹妹順手帶回去吧。”

“待會兒不是正好有人去替三妹妹探監麼,剛好帶去給三妹夫改善改善夥食。”

錦繡聽得二姐姐這幾聲“三妹夫”叫得極是順口,這兩日一直都替容之萱懸著的心也算是徹底放下了。

她這二姐姐既願意隔上一會兒便回隔間裡歇一歇,並不是一直跪在靈堂裡,如今還在話語裡這般調笑起方麟來,這便是沒被二伯母的離世打倒啊。

虧她還只當自己是個再世為人的,這才心性無比堅強,實則她這位二姐姐這樣土生土長的女子,今年也不過才剛十七歲,不也絲毫不輸於她?

她就在臨走前也不忘替方麟謝過容之萱。

“若是方子玉得知二姐姐將自己補養身子的吃食分了他一半,這些吃食還是二姐夫親自下廚做的,他在獄中的日子也不會那麼難熬了。”

這話可不止是道謝,也是特地說給容之萱聽的。

那便是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坎坷,若能將眼前這道坎兒過去了,前面既有陽光也有彩虹。

只是別看錦繡話是這麼說了,等她一路回到馨園,腳步也在邁進正房門前遲疑起來。

只因她既不知道她娘今日會來,更不知道她娘得知二伯父的真實身份後、到底會是個什麼樣的打算。

她心底是對二伯父頗有微詞不假,昨日更是口口聲稱不願叫她娘嫁給二伯父。

可若叫她平心而論,如果娘從此有二伯父相伴,怎麼看都比沒有伴兒的孤身一人強不是麼?

再說像她二伯父這樣的人,要謀略有謀略,要功夫有功夫,若他一心跟她娘過日子,必會將她娘護得密不透風、下半輩子都不會再吃誰的虧。

可若是她娘不願跟二伯父過,她娘顯然也不會再跟父親重歸於好,難不成她依然放任她娘孤身一人回大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