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容程自打坐到了錦衣衛指揮使這個位上,一向盡心竭力,甚至忙碌得常年顧不上自家府中私事,只因他實在太清楚,這位著實不是那麼好坐的。

這錦衣衛得好聽叫天親軍,實則還不是皇帝手中的私人利器?

那麼只要哪一日皇權發生更疊,第一個坐不穩位的便是他——那句一朝天一朝臣的老話兒,首當其沖的必是錦衣衛指揮使。

哪怕這皇權本就是正經世代傳承,也沒有哪個新帝願意使喚先皇的鐵杆兒親信不是麼?

容程的所圖自然也就簡單得很,那便是等他將來給旁人讓位之時,他必須毫發無傷退出,而不是被新帝拿了各項罪名細細碾死,繼而連著容府的富貴榮華都一起葬送了。

可是就算太甚至太孫早就定下了,他又怎能一頭兒盡忠著陛下,一頭兒卻又去討好儲君?

那他所能做的也便是給當今陛下盡心當差之餘,再多多留意陛下打算給繼位者選出的臂膀都是哪個。

如此他也好提早與這些人處好關系,甚至由他不動聲色的將這些人推到陛下跟前兒去……

這般即便等得將來新帝登基,只要選定的錦衣衛新指揮使是他容程一心培養保舉之人,他也便可以功成身退了。

現如今眼見著方麟一日更比一日得力,不但在周案康案上立了大功,也果然因此引得了陛下留意,博得了陛下青眼,還明裡擺出了一副要將這留給太施恩的模樣兒,容程自也清清楚楚知曉自己這個寶押對了。

這就更別論這將來還是他女婿,這能耐越大、前程越好,他容程只會樂見其成。

容程也便在方麟走了之後、就笑著朝身後那排大櫃喚了一聲道,你可以出來了。

“你之前一直擔憂這個女婿你也未曾親眼瞧見,便叫錦繡與他定下終身難免兒戲,如今可曾放心了?”

做個廝打扮的宋麗娘應聲從櫃後閃身而出,不等站穩腳步便笑著點頭道,我自是放心了。

“其實我哪兒管這是不是夠機靈,夠本事,長得夠不夠體面?我想知道的只是他會不會把我們錦繡當成他最在意的人。”

“如今眼瞧著這知道先將錦繡擺在前頭,也不管這衙門裡還堆著多少公務,張口便要先去給她幫忙,我再不點頭豈不成了不知足?”

原來宋麗娘也是今日中午剛到,只等見見女兒、見見方麟,再見見將要一同當差的夥伴,短暫歇息兩日便直奔武安而去。

只是等她到了鎮撫司衙門見到容程後,便聽仙公教鬧起來了,錦繡在容府也是很有一團亂麻等著處置,她也便未曾急著央求容程將女兒接出來與她見面。

再她既然先到了鎮撫司,不是正好可以先將方麟相看一番?

誰知這一等就是兩個時辰,才被她將這等了回來。

容程卻被她這話得難免臉一紅,只因他當年拋下宋麗娘趕回京城,連一句話都沒留就不告而別,已是成為抹不去的、沒將她當成“最在意之人”的罪證了。

麗娘是否因此越發在意方麟對錦繡的在意?甚至還將這一點當成了選婿的唯一標準了?

“你用不著內疚!”宋麗娘將他的神色看在眼裡,頓時就笑了。

“我不是已經告訴你了,我如今和淩郎中好得很,你既與華貞也好得很,徹底告別過去、各過各的日不是也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