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午後四奶奶康氏也就不等午睡睡醒,便被蔣氏派來的周媽媽從睡夢中喊了起來,又擺出一副等同國公夫人親臨的樣來,劈頭蓋臉將康氏責罵了一通。

這周媽媽既是被蔣氏打發來的,是替夫人前來訓誡四奶奶,康氏又怎敢真將周媽媽當成個奴才?

她便只得忍氣吞聲聽著周媽媽一句接一句的責怪,連頭都不敢抬一下,等周媽媽罵得口幹舌燥了,還得慌忙喊著白媽媽快給周媽媽倒碗茶潤潤喉。

這般等得周媽媽終於走了,康氏便只覺得頭暈目眩,分明就是方才睡夢中起身起急了,又被周媽媽罵急了。

若不是身邊兩個丫頭眼疾手快將她扶住,不準她便得一頭從暖炕上栽下來。

白媽媽陪著心送罷周媽媽回來,見狀難免既心疼又憤怒,嗓音都尖利得變了調兒:“三姐就是個騙!”

“她不是此事已了、不再聲張麼,怎麼轉頭便將這事兒捅到了夫人面前去?”

若是早知如此,自家四奶奶又何必捨出那麼兩大匣頭面給三姐封口!

那些首飾可是足足花了六百多兩銀呢……

怎知康氏卻是虛弱一笑,直道媽媽可能錯怪錦姐兒了:“你又不是不知道,這後宅裡的事兒就沒有瞞得過夫人的,哪裡需要錦姐兒特地去她面前給我告狀?”

起來這事兒也怪她,怪她既不曾仔細琢磨蔣玉蘭為何匆匆告辭,竟還以為這位表姐是真病了,也不曾發現婆母這幾日頗為提不起精神。

要知道婆母這幾日的請安定省都不願將她和黃氏多留,連人也像老了十歲一樣。

她若是早就猜到蔣玉蘭和翠環合夥惹了事,連帶著婆母也為此吃了三房的啞巴虧,又不敢請國公爺為此事撐腰,她又怎會偏在這等時候給婆母添亂?

因此上就在錦姐兒昨日來了之後,又直截了當對她提起了致雅堂如今的困境,她突然就發覺自己闖了大禍。

白媽媽這才納過悶來,怪不得周媽媽連著提了好幾次蔣家表姐。

虧她不但不曾將這話與三姐昨日透露的聯絡到一塊兒,還以為夫人這是將表姐匆匆告辭的緣故栽贓給了四奶奶,又頗為此忿忿不平了好幾回。

敢情三姐昨日的話竟然全都是真的!

白媽媽的滿腔怒氣頓時消散得幹幹淨淨,誰叫她再如何錯怪了錦繡,卻全然不敢怨怪國公夫人。

要知道四爺到底能不能繼承國公爺的爵位,可全靠國公夫人運籌帷幄呢,四奶奶哪怕被夫人責罵幾句又何妨?

康氏自也是這麼想的,否則她也不會在睡夢中冷丁被叫醒、旋即又捱了一頓臭罵後,哪怕氣得再狠,也不敢出言反駁周媽媽半句。

白媽媽卻是因此越發心疼起了那兩匣首飾,直道既是早知什麼都瞞不過夫人去,又何必拿著那麼貴重的物件兒給三姐封口。

康氏皺眉笑了:“敢情媽媽一直以為……我是為了叫三姐別去國公爺和國公夫人面前告狀,這才花了大血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