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血腥味兒(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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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錦繡醒了後,並不曾立時三刻喊出聲來。
她雖是被極度的口渴渴醒的,頭也有些悶悶的疼,等她睜開眼後還是立刻分辨出來,她此時所處並不是她的廂房,倒是更像睡在馬車上,馬車還正在趕路。
她一時便難免有些驚喜,驚喜於她娘竟在她睡著時便帶她上了路,原來她娘也想盡快離開大同府這個鬼地方,趕緊往南方去。
可她隨即又心驚起來,只因她目力極好,馬車裡雖是昏暗無光,她也能隱約瞧見身前有兩個丫頭正靠著車廂兩側壁板酣睡,卻到底沒有她孃的影。
雖她們娘兒倆手上並不缺銀錢,可除了她太年幼時、家中也請過一個中年婦人幫忙照顧她,等她滿了五歲後,眼見著她越發懂事,她娘便將那婦人打發了,從此家裡再無下人。
如今細細想來,她娘也定是不願家裡常年住著外人兒,再將底細多少看了去——那這車裡的兩個丫頭又是哪裡來的?
如果這一次果然是她們娘兒倆的逃命之旅,依著她娘慣常的心,哪兒會在出發前便著急添人服侍,也免得有心人順著大同府登記在冊的奴籍一路追蹤而來,將逃命的大事全敗壞在兩個丫頭身上?
這就更別論錦繡已經隱約知道,自己應當是被藥暈了,要不然她也不會從中午一直睡到深夜,更不會醒來後便頭疼欲裂。
只是她也不願相信,那給她下藥的其實就是她娘。
她娘早之前雖然一直堅持叫她回歸父族,不是到底也被她動了,連院和鋪都很快出手了麼?
若她娘只是假裝被她服,這才方便她娘藥暈她,她此時豈不是就在被迫離開娘、被迫去找爹的路上?!
錦繡也就不再管什麼三七二十一,打算先將外頭趕車的車夫逼停了再也不遲。
她便悄無聲息的摸出轎廂,先是扯開嗓驚呼一聲、嚇得車夫立刻勒韁停下馬車,這才從容的拔下頭上發釵,手疾眼快的抵在了車夫脖上。
那麼現如今竟被她聽得李勇張口就喚她“大姐”,錦繡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別看她娘天生便在骨裡帶著一股不清道不明的柔媚,其實她娘本來就不是那等隨隨便便、狐媚魘道的婦人!
她娘屢次三番將錦衣衛的人帶回家,先是假作守不住婦道,後來又亦真亦假的告訴她,如此做只是為了託人打探她爹的下落,這一切根本全是假的!
她娘分明是早就知曉她爹的下落,這才不停的往家裡領人,也好託付最妥當的人選將她帶走、將她一路送到她爹面前!
那天夜裡這李勇之所以趴了她的窗根兒,也許就是想等她睡下後,便聽從她孃的話帶她上路!
而她既然一直擺出一副不甘願的模樣兒,甚至連她寧願終身不嫁、也不要回歸父族的話兒都了出口,她娘可不是毫不遲疑的藥暈了她?
錦繡就一邊厲喝著怒問李勇“她娘呢”,一邊心裡已是明鏡兒似的,她娘定然前腳將她託付給李勇後,後腳便獨自離開了娘兒倆一同生活十四年的院。
此時莫她立刻就掉頭沖回大同府,哪怕她從此後的歲月裡使出渾身解數,歷盡千辛萬苦、歷盡無數春秋,再一點點翻遍這大明朝所有角落,恐怕她也再難見到她娘了……
錦繡的眼淚便隨著那聲怒喝,爭先恐後的滾落眼眶。
她是帶著前世的記憶出生不假,可她娘也是她這一世的親娘啊?她娘怎麼就能如此狠心,不要她便不要她了?
李勇也便不等趕緊告訴她一聲,她娘給她貼身留著一封信,待大姐看過那封信便什麼都清楚了,就眼睜睜瞧著方才還像獵豹那般兇悍的錦繡失聲痛哭起來。
他登時便有些手忙腳亂——這、這又是怎麼一回話兒的?
他可是先還在心頭腹誹道,就是指揮使像大姐這麼大年紀時,也還是個溫文爾雅的半大公模樣兒,為何這位大姐卻如此兇悍呢。
可她旋即便又哭得像個委屈滔天的孩了,他這腦都不夠用了啊!
李勇也便勸都不敢勸一聲,只管連聲命那兩個丫頭快將錦繡哄一鬨。
卻也不等李勇的話音落下,眾人便都聽得身後來路上漸漸傳來一陣馬蹄聲,此時天色雖然還未放亮,那馬蹄聲卻是清晰得很,還離著眾人越來越近了。
痛哭的錦繡更是比眾人還更早聽到這陣馬蹄聲的,她的哭聲不由得一滯,心頭也不由得有些驚喜。
也許來人是她娘?她娘送走了她便後悔了,也便快馬來追趕她?
她便慌忙擦了淚,一直抵在車夫脖上的釵也被她收了起來,只管直起身來站在車轅上、極力朝來路望了過去。
只是還不待她看清什麼,她便已聽出那馬蹄聲並不止一匹馬,而是至少十幾匹一個馬隊,令她頓時又有些失望,失望中還帶著兩分恐懼。
馬隊便在錦繡的複雜心情中,漸漸離著她與李勇一行人越來越近了,每一匹馬脖上頭吊著的馬燈都越來越亮。
李勇連忙壓低聲音哀求錦繡道,大姐不如趕緊回車裡避一避,這條路上經常有那趕路的行商,甚至還會有攔路搶劫的山匪。
哪怕來人並不是什麼壞人,也不能叫旁人將大姐的臉看了去啊,姑娘家的聲譽比什麼不重要?
“等馬隊過去了,我再跟大姐細您想知道的事兒也不遲啊。”李勇就差跪下來求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