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只聞外面一聲慘呼。

忙踱上前一步,“紅衣”伏在門縫處向外一窺,院中已拚殺成一片。兩方皆是她熟悉的衣著,一邊是手下的一眾巫師,另一邊……輕甲齊整、佩劍鋒利,是大夏的精兵。

心中驚然,一時陣腳大亂,她驀地扭頭看向那尚被別人佔據著的身子,對方一聲輕笑:“意外麼?”

紅衣“聆聽”著外面的廝殺,忍著身上的酸軟無力,從榻上站起身來:“還在自以為掌控一切?你知不知道,外面那個男人——上輩子是你丈夫、這輩子是我丈夫的那個人,他統領千軍萬馬,是在戰場上和敵軍玩慣了兵法戰術的。他豈會被你騙住?”

她欣賞著“紅衣”愈發慘白的面容,想著席臨川早上同她說過的往事,忍不住一聲悽笑:“他那時是真的信你啊!出征時你寫信他必回,就是怕你自己在長陽城中度日艱難,你怎麼忍心讓他那樣慘死……”

“紅衣”怔怔地望著她,薄唇發著抖,連連搖頭:“你……他告訴你的這些?是、是因為你告訴他所有事情了?不可能……你賭不起……”

“我們成婚是因為他願娶、我願嫁,不是賭約!”紅衣寒涔涔地笑著,黛眉一蹙,“你真滑稽,活了兩輩子還這麼看不開……我還以為重活過的人都會超脫點呢!”

她何止是自己不超脫,還把旁人看得和她一樣狹隘。那般自信地拿準了席臨川承受不了這樣的事,那般自信地認為她嫁給席臨川必是為了攀個高枝……

廝殺聲越來越近,似乎……是巫師們抵擋不住了。一縷血色濺灑在微黃的窗紙上,殷殷地向裡滲著,驀然刺入眼簾,讓“紅衣”顧不上多想其他。

她猛奪上前,紅衣只覺寒光一閃,又因身上的虛弱尚未散盡而無力躲避。遂覺頸間一涼……

房門被狠踹開來,湧至門邊的眾人卻都霎時停了腳,眼看著紅衣被一遍身黑裝、頭戴面具的女子扼在臂下,頸間的寒刃死死抵著,只消得再往下半寸,便是要血濺四方!

席臨川也定住腳,與那面具後的冷厲目光對視片刻後,一沉:“都退下。”

“將軍?”餘衡輕怔,遲疑地看向席臨川。他輕一哂,又道:“我來處理。”

悄無聲息間,餘人各自退了出去。聿鄲同是往外退著,腳觸及門檻時卻又停了,略作思忖,上前一步在席臨川身側壓音道:“我或許幫得上忙。”

畢竟是赫契的巫師,聿鄲從前再對他們束手無策,想來也是比自己瞭解得多些的。

席臨川略頷首,道了聲“多謝”。

沉息拔劍,劍鋒旋轉間一道白光飛閃淩人,驚得“紅衣”陡向後一退,猛喝:“你別過來!”

“你放開她。”席臨川淡看著她,睇一眼她持劍的姿勢,輕聲一笑,“許久不見,閣下倒是學了點新本事。”

上一世時,她是用不來刀劍的,尤其是份量不輕的長劍,她連提都提不起來——目下的紅衣也是一樣,只精於舞蹈的身子過於柔弱,難以承住這麼沉的東西。

到底不及這被赫契王廷追殺已久的巫師來得彪悍。

“你……”“紅衣”因他的徹底生疏的稱呼而微驚,怔了怔,又狠然道,“你放我走,我從此不惹你們,若不然,你就……你就等著為她收拾!”

席臨川眸光未移,猶睇著她,突然放緩的話語卻顯然是對紅衣說的:“你把眼睛閉上。”

紅衣緊咬著牙關閉了眼,心下相信席臨川不會為了除掉這個“紅衣”而不顧自己的性命,又並不知他究竟要怎麼做。

耳邊靜了須臾,她聽得他的話語再度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