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番話顯然奏效了,“紅衣”帶著慍色睇了她半天,也沒回出話來。

“反正這本也不是我的身子,你敢死我就敢埋!”她煽風點火道。

“不,是你敢死我就敢埋。”她忽而接了話,慍色已蕩然無存,重新透出來的強勢再度讓紅衣心中冷了下去,“你別忘了,我們是從大將軍府裡把你劫出來的,長陽城裡比這地方戒備森嚴的地方總共也沒幾個。這身子你不還也得還——否則,我自有辦法讓長陽城裡每天死一個貴族——席臨川可能也逃不過。”

紅衣啞住。

真是……魔高一丈。

“所以你想回去就回去吧,我差人送你。”對方站起身來,在她面前一抱臂,“再多看席府兩眼,想交待的事交待清楚了,免得抱憾終身。”

開口提出要回席府的要求時,紅衣做了跟她軟磨硬泡的心理準備,全然沒想到她會如此輕而易舉地就答應。

然則如此輕而易舉地答應了,才更可怕。

“紅衣”告訴她,給她三天的時間留在席府,三日之後自會有人有辦法再把她“弄”過來。警告的話也說得清楚,讓她別琢磨著讓席臨川“安排周全”,讓他們找不到她、或是著人暗中跟著,席臨川做不到的。

誠然,在她說這話之前,紅衣也沒寄希望於此。

若只是兩撥人馬硬碰硬或者鬥智鬥勇,她一定會讓席臨川來解決這些事情的,他可是大夏軍隊的最高統帥,在長陽城中有權有勢,收拾他們幾十個人,實在小菜一碟。

但這畢竟不是“硬碰硬”,也不是“鬥智鬥勇”。

那邊手握的是超自然的能力,她作為一個現代人,學過物理學過化學,都無法應對這樣的咒語。就算她在物理化學方面所知深淺,但……二十一世紀的時候,科學家們對“超自然”的東西,也仍有太多的不懂。

她現在所面臨的絕境,感覺就如同極好的劍客遇上了可以遠端攻擊的法師——任憑席臨川手握的軍隊再強硬,也耐不住對方可以殺人於無形。

他們若對他下個什麼咒,可怎麼辦。

紅衣被蒙著雙眼踏上馬車,一路上,耳邊嘈雜不斷,卻亂不過心裡的茫然。

好像……好像不能求助於誰了,不是無人幫她,而是每一個此時出來幫她的人,都有可能喪命於此。

但如是真把這具身子還給那個“紅衣”……

紅衣渾身發著冷,無助至極的感覺竟讓她被蒙著雙眼哭了起來,雙手又被縛著無法擦眼淚,就一點點感受著眼淚浸濕那系得緊緊的黑巾,潮濕的感覺讓她愈發不舒服。

不知是在什麼地方,馬車停了下來。

送她前來的巫師伸手在她胳膊上一握,並不算很客氣地將她帶下了車。而後,紅衣還沒來得及問什麼,便覺緊縛的雙手驀被松開,她忙拽開帕子,目光所及之處,馬車已絕塵而去。

她撿起已滑落在地、已被割斷的繩子,連同那方黑帕一起收進懷中。

——並不知會有什麼用,但萬一有呢?任何線索都還是留著為好。

恰是天色初明的時候,街上行人尚不多,但好在這已是紅衣非常熟悉的地方,一路左轉右拐,很快就到了席府後方的偏門。

叩一叩門環,有小廝來開了門,見到她,頓時大驚:“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