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心中一定也還在怨恨三皇子,以為他違背了誓約,而此刻已明真相的素芳,該不該將實情告知主子呢?

告訴她三皇子的無奈,他的尋找,他被丞相蒙騙,他與她解釋的信被人扣押,倘若說出這一切,主子必然會原諒三皇子,可是心裡呢?就真的能好受了嗎?

好不容易,被折磨了一年多的主子已然帶著怨恨死心,預備隨遇而安,過著平靜的生活。突然又告訴她,三皇子其實還愛她,主子縱然欣喜,然而欣喜過後呢?只怕痛苦更甚!

畢竟,她已為人婦,縱身子還是清白,可天下人皆曉得她是誠王妃,她與三皇子,已無結果。

空念彼此,不過是更深的折磨!倒不如就此忘卻,也許還能輕鬆些!

再者說,假如誠王還如原來那般,冷淡主子,素芳還是願意將三皇子之言說與主子聽,至少讓她空蕩的心有所安慰,奈何如今的誠王,像是變了一個人,對主子百般呵護關懷,素芳自然也希望,誠王與主子能彼此恩愛,

畢竟,誠王才是主子名正言順的夫君啊!亦是她的主子,她怎能做那勾結外人,背叛自家主子之事?

太對不起誠王對娘娘的用心!

內心矛盾掙紮了許久,素芳還是選擇將今晚之事隱瞞下來,惟願主子不要怪她的自作主張。

所謂緣滅緣續,難以言說,人可控,亦不可控,但若有誤會橫亙,更容易漸行漸遠,知情與不知情,說與不說,看似無關緊要的決定,撼動的,卻是一生的命運!

玩兒到睏乏,張雲雷才洗了個澡,回屋準備睡覺,看葉簫竺側身朝裡閉著眸,以為她已睡著,便照例輕聲道了句晚安,抱被離去。

倘若他湊近一些,就會看到,她那被眼淚潤濕的睫毛。

時至今日,葉簫竺也不明白自己究竟該不該怪梁延成。

在他逼婚之際,陳弘嶠並沒有如願到來,反而與旁的女子有了婚約,那麼,就算梁延成不逼婚又如何?她與他,照樣沒有結果。

也許,在一心想要複仇的陳弘嶠眼中,感情是可有可無的,為了複仇,他可以娶任何一個女子為妻,並不是非她不可。

今日他的冷漠,便是最好的證明,既然如此,她又何必,再去苦苦守候那份被他遺忘的感情?自我折磨的痛苦,無人憐惜,

也許放下,才是救贖。

如此想著,失落的情緒才漸漸平複,含淚入眠。

陳國三皇子夜訪誠王府一事,很快就傳到了襄王府。

當天夜裡,襄王應酬歸來,正待去側妃房中歇息,便聽聞屬下密報,"王爺,陳國三殿下才從誠王府出來!"

襄王聞言一滯,心下異常警惕,"陳弘嶠?怎會和梁延成來往?"

"傍晚去的,用了晚宴他才回宮,屬下不知因由,正在調查。"

這就怪異了,"延成被刺殺一事,陳國尚無回話,父皇留下陳三皇子,名為作客,實為。他又怎能離宮去誠王府?父皇會答應?難不成,父皇也知情,特許他出宮?究竟所為何事?"

疑竇叢生的襄王英眉深蹙,放心不下,當即命令下屬去查探清楚,"本王最厭惡兩面三刀之人!倘若陳弘嶠敢跟我腳踩兩船,本王必定不會心慈手軟!"

下屬領命而去,然而誠王府似乎有意封鎖訊息,半夜間,根本查不出什麼,輾轉的襄王已沒有等待的耐心!

天亮後,照例入宮上朝。下了朝的他並未回王府,而是讓人打點了宮人,徑直去了陳弘嶠所居的竹韻閣。

燻煙長,醉臥塌椅夢黃梁。

竹入窗,閑聽鳥語嗅花香。

瞥見襄王過來,立在院中梔子花旁的陳弘嶠負手依舊,只是微頷首致意,"王爺稀客。"

瞧見不遠處的石桌上攤著一副竹林雅亭畫作,似是才作完,墨跡尚未幹透,襄王笑贊道

"三殿下好心態,居於大堯皇宮,不驕不躁,反而有賞花繪畫的雅興。"

恭維之辭,陳弘嶠向來不予回應,料想他也不可能專程為贊揚而來,隨即詢問正題,"何事不能傳遞書信,偏勞王爺親自跑這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