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

晨光熹微,張小山從噩夢裡醒過來,一睜眼卻見雲扶就坐在他床邊。

如今張小山管雲扶叫“公子”都比“少夫人”更順嘴了。

雲扶雲扶掩去倦容,轉頭衝張小山眨眼而笑,“這就咱們倆,還叫什麼公子啊……”

她的目光和暖,像是這臘月清晨的第一縷陽光。

張小山心下一暖,不好意思地撓撓後腦勺,“少夫人~”

“呸,”雲扶輕笑出來,啐了張小山一聲,“我連沈公子都不讓你叫,卻要讓你叫這個?你是不是傻了?”

雲扶用手指戳了張小山腦門兒一記,“我都說過八百回了,我跟你家少帥的婚約早不算數了,我可不想當什麼你們家的少夫人……”

張小山是有點傻了,他自從認識雲扶開始,除了叫“少夫人”,就是叫“沈公子”啊,難道還有第三種麼?

張小山被迫趕緊開動腦筋。還真叫他給想到了第三種叫法來。

“商大小姐……”

“噗,你呀!”雲扶笑得俯下了身去,起來又在張小山腦門兒上戳了一記,“這個小腦袋瓜兒是挺聰明的,還能想到這個,不過你覺著這個稱呼有什麼新鮮麼,我有那麼迫切地想要讓你叫我這個麼?”

雲扶說著一指自己一身的男裝麗人的裝扮,“再說我這個樣子,哪兒像個大小姐呀?”

雲扶說著還故意揚起腳來,“你見過我這麼大腳丫的大小姐麼?你再想想還有沒有別的?”

張小山徹底有點傻了,思路只能被雲扶牽著走。

都暫時忘了,自己曾經的那一場噩夢去……

張小山絞盡腦汁想了半天,還是不得要領,只能傻傻望住雲扶,“我還是想不著啊~~我到底該咋叫,我都迷糊了。”

雲扶含著笑,靜靜凝視著張小山,目光緩緩放柔。

“……把‘商大小’三個字兒去了。”

張小山扳著手指頭,“把‘商大小’三個字兒去了,那就剩下了……”張小山猛然一震,抬頭望住雲扶,已是呆了。

雲扶笑著轉開頭去,寧靜卻篤定地說,“嗯,就叫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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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小山整個人打起擺子來,就像剛剛經歷了一場重感冒。

他就算在那地窖裡,就算經歷那麼一場噩夢的時候兒,他都沒屈服,他都一直都是在反抗的,他都沒緊張到哆嗦成這樣兒……

“那,那怎麼行?我,我怎麼配?”

雲扶轉回頭來,黑珍珠似的眼瞳泡在微藍的晨光裡,潤澤而清亮,“其實我一直沒來得及告訴你,我原本有個小弟。只可惜他在很小的時候兒就跟我媽一起遇難了。我沒機會見著他長大是什麼樣樣兒。”

“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兒,一看見你我就想起我弟弟了。”雲扶的鼻尖有點酸,吸了吸氣掩飾住,“其實我弟弟年歲比你小,可是誰讓你這傢伙長得就是小呢,明明十六的大小子了,一看就還像十三似的。”

長得比年紀還小的張小山,叫雲扶見著心下就總有一股子心疼。可以想象他這麼顯小,怕就是小時候跟著老偷兒們在一處,飯都吃不飽,這才耽誤長個兒了。

所以每次張小山過來,雲扶不管自己在吃什麼、喝什麼呢,全都順手都遞給他去,總想叫他吃飽點兒、穿暖點兒。

卻沒想到——陰差陽錯,叫張小山出了事的,反倒正是她那件西服馬甲。

雲扶吸吸鼻子,“你想想啊,這幾個月來,我喝了一半的茶,你也接過去直接喝了;我穿過的衣裳,也都貼過你的身兒了。好歹咱倆男女有別啊,可是咱們倆關係都這麼親近了,這又算什麼呢?”

“一個未出閣的姑娘家,能親密成這樣的,除了丈夫,就是弟弟了吧?父親和兄長都不行的,唯有這兩個身份還算合適。”

雲扶故意淘氣,又帶著一點賴皮地盯住了張小山的眼睛,“你要是不答應當我弟弟,那我——就只好嫁給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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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小山一口氣嗆住,嚇得半天都喘不回來。憋得直翻白眼兒。

雲扶笑著幫他又拍後背,又順著心口,“咳,我至於那麼嚇人麼,一說要嫁給你,竟然把你給嚇成這個樣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