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冰冷疾風平地而起,吹得依舊熟睡的八戒翻身抱住了虎頭魚。

“——阿嚏!”孫悟空一個噴嚏從夢中打醒過來,暗夜中猴子猛地睜開眼,深邃如炬的眼瞳在暗夜中如同兩道明火光芒。

一時之間,連空氣的浮動都變得小心翼翼。

孫悟空坐起來,警惕地打量著四周。明顯地,他聞到了風中不一樣的味道!孫悟空眯了眯眼,順手提著棍子站起身來,順著氣味踱了幾步。

我害怕地緊緊閉起眼睛,手裡攥著袈裟的一角。雖然躺在稻草堆上面朝牆壁,可是身後傳來的腳步聲卻刺激著耳膜,心髒激烈得都快下一刻就鑽出了嗓子眼!

——天哪,要是被發現了,我一定會被孫悟空的西瓜刀砍得很慘很慘!命運啊,人生啊,為什麼如此曲折而艱難?

秋風吹動著枯萎的枝葉,沉悶的腳步聲襯得火柴噼裡啪啦地響著,三種聲音交織在一起,在空曠地山谷裡越發詭異而囂張,像極了死亡來臨前的預兆。

“這麼晚了,你在做什麼?”

孫悟空冷冷開口問道,語氣帶著十足懷疑與陰森。

我緊閉著眼裝睡,因為害怕與緊張,冷汗已經打濕了前額與後心。

“裝什麼裝,老子問你話呢!啞巴了?”

牙齒咬著唇瓣,心理防線一道道被擊潰……我欲哭無淚地想著,自己年紀輕輕就要承受如此折磨壓力。天哪,再這樣下去,我要麼被生生打死要麼就被這群人給活活嚇死!

終於,敖烈撥弄著柴火堆,冷漠開口:“首先,本太子晚上不睡覺,只是因為睡不慣這荒山野嶺,比不得你們這些人的皮糙肉厚。其次,你雖然在問我,可本太子覺得似乎也沒有必須要回答你的理由。”篝火映襯得少年眉眼越發桀驁難馴,帶著十足的傲氣。

孫悟空吃癟,但是又找不到什麼話來反駁,便惡聲問道:“那禿驢呢?”

敖烈不動聲色地用袖子擋住還在隱約發光的燈籠:“腿長在師父身上,他在哪兒,關我何事!”

孫悟空當然不滿這個答案,氣急反笑:“呵,你不是觀音欽點的腳力嗎?”

火光映襯得少年人的輪廓越發分明,只聽他嗓音冷漠地回道:“我是腳力,只不過是負唐僧西天取經的龍馬,若師父不是去靈山的方向,我理他作甚?倒是你,身為欽點的打手,反而應該寸步不離地守在師父身邊。”

頓了頓,他抬眼白了孫悟空一眼,“還有,你那火眼金睛是瞎了嗎?師父就在上面刻雕塑!”

孫悟空往上一看,果然瞧見了玄奘:“破泥鰍你這一張嘴,簡直比沙師弟還令人討厭!”

敖烈雲淡風輕道:“彼此彼此。”

臨走之前,孫悟空撂下一句警告:“現在你就拽吧,但最好別讓老子揪住你的尾巴。”

又聽一陣腳步聲,應該是孫悟空離開回去睡覺了。

本來狂跳奔騰的心髒漸漸平複下來,我僵硬地轉身坐起,撫著滿是冷汗的額頭,脫力般地自言自語:“老天保佑,幸好幸好……總算是有驚無險!”

就在下一刻,面前便停了一雙白淨如雪的雲靴。

我愣住,下意識地抬頭向上一望,便看見敖烈那張萬年不變的冰塊臉,凍得我生生打了個哆嗦。

夜色昏沉中,抹額嵌著明珠的少年沒好氣地將手中燈籠扔到我懷裡,語氣帶著沉沉怒意:“拿好了你的東西!呵,我警告你,別再輕舉妄動,否則下一次,你可就沒這麼好運氣了。”說完,少年便不再看我一臉冷酷地轉身離開。

我呆愣愣地看著敖烈挺直的背影,想到剛才就在我傻杵著不知道做什麼時,幸虧少年一把拽住我瞬移到了本來的位置上,這才堪堪躲過一劫。秋風一吹,我更加緊地裹住了身上的破袈|裟:

……嘖,他可真是一個怪胎!不過,敖烈那個怪胎剛才為什麼會幫我?

夜色深沉,星光稀疏。

站在山巔的和尚一直緊握著手裡的刻刀,月色薄涼地披在他的身上,卻久久不見動作。半響,玄奘終是放下了刻刀,抬手輕撫著雕像的眉眼,幽幽地長出了一口氣,風一吹便散在了無邊月色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