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有人動手, 整個事件的性質就變了,更何況還給警察叔叔的腦袋上掛了彩,那幫人一聽有人喊“血!”瞬間安靜下來。支援的民警迅速趕到急診大廳,剛別說動手的,就是沒動手光起鬨喊的也全按尋釁滋事給拘了。

祈銘捂著羅家楠的頭把人推進急救室,夏勇輝一看見血了趕緊過來幫忙,剛要上手清創就聽到祈銘吼了聲“讓開”,登時舉起來的手尷尬地僵在空中。

萬幸的是,打羅家楠頭上的啤酒瓶子沒敲碎, 就只是砸出個小傷口。但頭皮毛細血管豐富,一個小口就讓他血流了半張臉。祈銘清創時發現傷口需要縫合,轉頭跟夏勇輝要無菌縫合包。

夏勇輝拿過縫合包, 但卻沒給祈銘。“我來縫合,祈老師, 您不是醫院的醫生,動針不符合規定。”

“叫個外科的來。”祈銘用不信任的眼光看著他。

“放心, 祈老師,我轉科時在急診外科清創室裡待過。”夏勇輝站到祈銘剛剛站的位置上,抬手按住羅家楠的後腦微微壓低,“羅警官,得先刮掉傷口周圍的頭發, 不用擔心,很快就會長出來。”

“沒事兒,我之前還刮過光頭來著。”羅家楠咧嘴笑笑。他看了眼祈銘, 注意到對方臉色不太正常,就伸手拍了拍他的胳膊以示安心。

“頭部傷口我就不打麻藥了,你忍忍。”

“屁大點傷,打什麼麻藥,要我說縫都不用縫。”

“那不行,傷口癒合慢容易造成感染。”夏勇輝細致地颳去傷口周圍的毛發,然後撕開縫合包用鑷子夾好針頭,“我從內側起針,不會留明顯疤痕。”

眼看著夏勇輝要下針,祈銘突然出言阻止:“內側起針疼痛感更劇烈,就正常縫,男人不用怕留疤。”

“小夏大夫,祈老師說的對,我這渾身上下的疤多了去了,不在乎頭皮上這——嘶!”

縫合線拉扯頭皮的銳痛迫使羅家楠本能地抽吸了一聲,渾身瞬間遍佈一層冷汗,放在膝蓋的上手也猛地攥握成拳。祈銘見狀摸出手帕塞進他手裡,一臉“哭吧沒人嫌你丟人”的表情盯著他。

夏勇輝一共縫了三針,盡管祈銘對他依舊沒什麼好感但也必須承認,作為一位內科大夫,夏勇輝的創口縫合技術卻是相當過硬,收針打結時尤為利落。

等等。

腦海中忽然閃過個念頭,祈銘目光凝重地看向夏勇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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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民警那錄口供時,羅家楠聽說打他的是張曉華的親哥,便表示不準備向打人者提起人身傷害的指控,只要把那孫子按規定關夠十五天就行。夏勇輝要他去拍頭部ct以確認沒造成顱腦損傷也被他拒絕了。這不是他腦袋上第一次挨啤酒瓶子了,大概也不會是最後一次。

剛才但凡還有其他辦法羅家楠也不會拿腦袋去接,要不這瓶子就得摔祈銘頭上。

被堵成菜市場的急診大廳現在已經恢複正常,人都被帶派出所去了,想必今天那些民警同僚又得徹夜加班。羅家楠看外套上沾的血八成是洗不掉了,脫下來卷吧卷吧扔進垃圾桶裡。

祈銘走到他身邊,看他只穿了件襯衫就把自己的外套遞過去。“外頭有風,套上點。”

“出門就進車裡,沒事兒。”羅家楠沒伸手,只是無所謂地聳了下肩,“你怎麼樣?剛沒傷著吧?”

祈銘搖搖頭,沉默片刻後抬眼看著羅家楠,說:“剛才……謝謝你。”

“甭客氣,又不是替你擋子彈。再說了,就真是子彈,我也不能眼瞧著你死。”羅家楠抬手捂住貼著紗布的位置,那地方一跳一跳的疼,“這一下子也算沒白挨,人都清走了不是?”

祈銘環顧著空蕩蕩的大廳,看到保潔員正在清掃那些人遺留下來的垃圾。

“現在去哪?回家?”羅家楠問。

“回局裡,我有個想法需要證實。”

“什麼想法?”

“有關馮文玥的案子。”

“說說看。”

“回局裡說。”

“哦,那你等下,我先去和小夏大夫打聲招呼。”

“別去!”祈銘伸手拽住羅家楠的胳膊,壓低聲音,“我懷疑他和馮文玥的死有關。”

羅家楠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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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是念在羅家楠替自己擋了一下的份上,祈銘得把一路唸叨“你對小夏大夫再有成見也不能指控他是殺人犯啊”的人從車上推下去。

神經病,沒證據他能隨意指控別人?

今天苗紅值班,一看羅家楠頭上打了塊“補丁”,笑著說:“這親相得夠激烈啊,都掛彩了。”

“師傅你欠我二十。”羅家楠把車鑰匙往自己的辦公桌上一甩,窩進座椅裡放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