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 生死遊離(中)(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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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長,歇一歇吧。我們快要啟程了,這裡很不安全。”全村最年長的老人站在西蒙斯的面前,淚流滿面地勸著“這就是戰爭,我們這些平頭百姓,是沒有辦法的!想明白些吧……畢竟活著的人,要好好活著啊!”
西蒙斯不說話,只是把鏟子深深插進土裡,把那第五個簡陋的墳墓挖的大了一些,他睜著佈滿血絲的眼睛,像是一頭快渴死的牛那樣喘著粗氣,手上一秒也不停歇地揮舞著那柄鏟子。他的腰間插上了那柄祖傳的古劍,背後背上一面從老倉庫裡找到的、生了蛀蟲的圓盾。
四具屍體,整整齊齊地擺放在地上,按照斯瓦迪亞人的習俗,用破舊的衣服遮住臉。而那血液已經凝固,把那白色的亞麻布染得紫紅可怖,西蒙斯人生僅有的四個親人像是被宰了的閹雞一樣,放幹了血,毫無尊嚴地死在地上。
西蒙斯在庫吉特——斯瓦迪亞邊界長大,得益於庫吉特和維吉亞人的戰爭,那裡一直是安詳的代名詞。那些來去無影的草原的庫吉特響馬,忌憚帝國的實力,不敢輕易越界。
身為一個無父無母、吃百家飯長大的孤兒,他的前半生只有古劍和馳聘,他一直像是草原的最無拘無束的野馬那樣,瀟灑地生存著。雖然是斯瓦迪亞人,但他和形形色色的人打過交道,並沒有過強的民族榮譽感或者歸宿感,他只知道自己的國度無比強大,那就足夠了。
但在隨後的十幾年裡,他走上了一條風格迥異的道路。西蒙斯一瘸一拐地離開沙場,來到了陌生的北方農田上,看著那些農夫日復一日乏味地耕種,看著那些農婦無聊地為孩子做衣衫。
西蒙斯天亮就要起床,夜幕降臨就要睡覺。再也沒有林間的冷箭,再也沒有行軍的冷飯,每天晚上出去轉一圈,像是拔草一樣處理處理村裡村外的那點屁事,回家就有媳婦做的、熱騰騰的飯吃……這種生活,對於他來說,真的很鬱悶。
剛開始的時候,西蒙斯並不能理解,這些平凡的人是如何按捺住心中的衝動,變得如此麻木不堪。也不能理解,那些人究竟懷抱著怎樣的信仰,去度過他們平淡的生活。
以至於每次在和妻子交流時,他都儘量少說或不說、做手勢,怕自己會變得麻木不堪,失去了那顆狂野的心。他把自己的武器掛在腰間,出門腰背挺直,哪怕是去殺豬也力求乾淨利落。
而他的妻子當年還是可憐的小丫頭,被嚇得服服帖帖的,既害怕西蒙斯,害怕他會不會用腰間的古劍教訓她,害怕他吃不順口而罵她,害怕他突然看上了別的女人而拋棄了她。
又像是小貓一樣粘著他,喜歡聽他講他自己和那些遊俠的故事,喜歡他溫柔的時候用胡茬蹭自己光滑的臉蛋,喜歡他那種深思時成熟可愛的大男人氣派。
西蒙斯雖然年輕,但對於克溫村的老老少少而言,是一個傳奇。他辨別野獸的足跡,像是吃飯那樣簡單,對付那些欺軟怕硬的稅務官的熟練程度,不比耍劍差多少。
甚至連如何建房子、圍柵欄、閹豬閹牛,西蒙斯都一清二楚。村民們象神一樣崇拜著他,老人們用他的故事教育了一帶克溫村兒童。對於克溫村人來說,西蒙斯就是一片天。
那個可愛的小丫頭和他比起來,就像是主子和女僕,自卑地抬不起頭來,但她又為有這樣一個丈夫而驕傲。每一次親吻,都會讓小丫頭甜甜蜜蜜地自我陶醉上一天,每晚必須看到西蒙斯那古銅色的硬朗面龐陷入沉睡,才能進入夢鄉。
對於她來說,西蒙斯就是他的世界。
然而西蒙斯居然是在結婚三個月後,才記住了妻子那並不浪漫的名字:米莉。在斯瓦迪亞北海岸,和稻草一樣常見。所以他的妻子,準確來說,是叫做:“西蒙斯家的米莉。”
現在西蒙斯已經四十了,他的米莉也已經三十七歲,也永遠的三十七歲了。
這個不再年輕的遊俠撐著鐵鍬,喘了口氣,對老人說道:“你們直接去庫林堡,然後休整一下,不要停留,那裡是危險區,直接去薩格斯,很快會有大批難民撤退到內地,你們跟著,不要太早也不要太晚。我腿腳不方便,會拖累你們的。”
“天啊,你要留在這裡嗎?”老人瞠目結舌地問道“不要做傻事……”
西蒙斯看著慌亂地收拾家當的村民,輕輕摸了摸自己的衣領:“我不會留在這裡,但也不會去逃難。”
“那你要去哪兒?”老人拍了拍自己的額頭,滿臉懇切痛苦狀“不要發瘋了,我們需要你的指引……你必須指引我們!”
西蒙斯冷漠地看著老人,咳嗽了兩聲,用鐵鍬指著米莉:“那麼,就像你們向諾德人指引他們那樣?抱歉,我不欠你們任何人的,這是戰爭年代,你們要學會適應。”
“孩子……克溫村對不起你。我們都是凡人,都害怕死亡,都需要幫助。我活了六十年,不曾離開克溫村,不曾離開我的土地和耕牛。”誠實的老人哽咽著“但是我不得不離開,我的第六個兒子去了提哈,走上了戰場,他的五個哥哥都死了,我想多活一陣子,興許,興許我還能看到他……對不起,我們自私了,但……我們,我們真的沒有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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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蒙斯嘆了口氣,他不知道怎麼為難這個白髮蒼蒼的老人,這場戰爭讓他們都失去了親人。他搖了搖頭,繼續動手挖起坑來。
“你要去哪裡?做什麼?”老人擦了擦淚水,打起精神來問道“讓你見笑了,一個老不死的,和你在這兒擠貓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