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輕詞道:“也是。不然也傷不到你。”他說著卻又搖了搖頭,“那怎麼恨你恨成這個樣子?淨照著臉打了,青州府都沒他那麼恨你。”

顏桐目光轉到他臉上,剛想答話,突然發現方輕詞專心給他傷藥的樣子沉靜俊美到無法無天,竟然愣了一下,那句話便沒答上來。

方輕詞問道:“嗯?”

顏桐轉開目光道:“……恨我毀了他前程吧。”

“那確實是深仇大恨。”方輕詞一邊研究他臉上的傷勢,一邊說道:“你又是做了什麼天怒人怨的事兒了?”

“我沒做過。”顏桐說道:“我要是敢,我師父早把我打死了。也……也對不起紀老將軍在天之靈。”

方輕詞聽到“紀老將軍”幾個字,驚訝地停下了手,坐直身子問道:“紀仁?”

顏桐看著天花板道:“我以前是他的親兵。只可惜……可惜……”

方輕詞幫他接了下去,輕聲道:“——可惜天妒英才,好人不長命。”

紀仁生前是手握兩遼兵權的重臣,把邊關守得固若金湯,偶爾也會出其不意地主動出擊,導致許多北蠻將領聽到他的名字就頭疼。可惜紀將軍四十九歲那年被皇帝下了兵權,在回京的路上病逝,沒能熬過天命之年。

方輕詞重新看向顏桐,點了點頭:“難怪青州府一直拿棋盤寨沒辦法。棋盤寨原本地勢就好,又有紀老將軍的舊人在,那群飯桶動得了你們才是奇怪。”

顏桐知道方家有好幾個人在青州任職,聽他這麼評價青州官場,也不好多問。方輕詞似乎也不想多提紀仁,很快便跳過此節,又問道:“棋盤寨裡到底是誰叛了?”

顏桐搖了搖頭,深吸一口氣,半晌,長長地嘆了出來,又搖了搖頭。

方輕詞道:“不方便說也無妨……”

“沒什麼不方便的。”顏桐突然說道:“我有眼無珠,信錯了人。”

方輕詞一愣,“怎麼?”

顏桐道:“沈定文。”

——他說出這個名字之後,像是一把刀狠狠捅進了自己心裡,有種撕心裂肺的快感。

方輕詞注意到了他的神色,低聲道:“那不是你的壓寨夫君……?”

顏桐想冷笑,於是“呵”地一聲,卻發現自己笑得不倫不類,只好又搖了搖頭。

“棋盤寨大首領駱紅眉和賣畫書生沈定文,”方輕詞看著他,搖了搖頭,輕聲道:“你不知道這事兒傳出去之後,多少考不上的書生轉行賣畫去了。”

顏桐笑了一聲,“看來我還算個名人。”他笑得勉強,笑完之後,終於一句話再也說不出來,眼睛卻驀地一疼。

他怎麼會忘記那個滿室墨香裡一幅一幅地捲起畫的書生。

他怎麼會忘記自己的真心餵了哪一條狗。

他以為在那場春雨裡遇見沈定文是一副神仙不小心遺落到下界的圖畫,現在才知道,只有沈定文是神仙圖畫,他不過是濺到圖畫上的泥點子。

方輕詞忽道:“你趴過去我看看。”

顏桐愣了一下,一邊照做,一邊問道:“什麼?”

方輕詞沒回答,等他趴好之後,一把掀開了被子。

顏桐上身立刻就露了出來,小聲叫道:“冷!”

方輕詞給他把被子橫著搭到了背後,甚至還掖了掖被角,然後伸手把他的褲子退到膝蓋。

顏桐嚇了一跳:“你做什麼?”

方輕詞頭也不抬地答道:“給你看看。”他說完仔細在顏桐身後檢視了一番,重新給他把被子拉好,板著臉道:“他不知道愛惜你,你自己也不知道愛惜自己?我問你,你是不是經常在房|事之後不休息就直接騎馬?”

顏桐給他說中隱私,臉色便有些紅,瞪了他一眼道:“那寨裡的事我又不能不管——”

“沒事,等你腸子斷了之後,自己跟自己解釋去吧。我要是你師父,早把你跟沈定文一起打死了。”方輕詞說著站了起來,走到門口,剛要開門,突然回身,指著顏桐甩下了一句話:“你就給我趴那兒別動,等我回來。”

作者有話要說: daao們新年快樂!

狗富貴互相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