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怎麼可能去不管姜度的死活?

姜度是她在這個世界上為數不多的親人了, 也是為數不多能讓她感到安心的存在, 如果可以, 她會毫不猶豫用自己的性命去換姜度的。

可是現在,不是她換命不換命的事情。

是強迫她在姜度與秦鈞之間二選一的事情。

她如果受了周自恆的威脅, 撤走了駐守在琅琊城外的蜀軍, 那麼顏家完全可以毫無心理壓力出兵幫助齊家。

青州的齊家本就比秦鈞多了許多的兵馬, 秦鈞與多他數倍的青州兵作戰,一來靠他銳不可當的悍勇,二來是她提前與他商議好了最穩妥的捷徑, 才讓他在兵力不足的情況下, 仍然連下兩城。

陽谷昌平兩城既失,青州對濟陰便會加強防備, 她從天啟城出發的時候, 一路上沒少聽王宏不斷往濟陰增兵的事情。

王宏從古道往濟陰走, 必然會比姜勁秋更早抵達濟陰城, 這樣一來,濟陰的兵馬會在四十萬左右,而秦鈞,可以支配的兵力只有七萬。

七萬兵馬對四十萬,秦鈞的勝算並不大,哪怕秦鈞再三安慰她說無事,杜雲彤也一直懸心不下。

秦鈞只是一個人,是人就會有累的時候,如果王宏用車輪戰來站秦鈞, 那麼等待秦鈞的,可能是死路一條。

這種情況下,若是再讓顏家往濟陰增兵,那麼杜雲彤覺著,她可以給秦鈞準備後事了。

戰神在世也沒法打這種戰役。

古往今來,以少勝多的大多是裝備精良的正規軍,與對戰事知之甚少的民兵,兩者相較,正規軍無論在裝備還是在經驗上,都遠遠高於民兵,故而以少勝多也是常態。

可青州兵與琅琊兵根本不是對戰事一無所知的民兵,相反,他們的戰鬥力非常強,甚至並不弱於秦鈞的黑甲軍。

作戰水平相差無幾,王宏又是名鎮一方的老將,秦鈞能夠在王宏手裡以少勝多的機率少之又少。

以至於杜雲彤都覺得,秦鈞在遇到王宏的時候,是旗鼓相當的狀態。

故而杜雲彤才會千叮嚀萬囑咐,讓秦鈞務必等姜勁秋抵達之後,在與青州兵開戰。

姜勁秋帶了十萬精兵,想來是能夠幫助秦鈞的。

微風順著微微卷起的錦簾送了進來,撩起人額前的碎發。

杜雲彤有一瞬的晃神。

無論是姜度,還是秦鈞,她都不能夠失去。

一個是親人,一個是愛人。

一定會有什麼辦法的。

杜雲彤看了一眼尋羽,尋羽微不可查地搖了搖頭。

殺了周自恆,他們也逃不出去。

殺人滅口這條路是行不通的,更何況,杜雲彤也不知道都有誰知道姜度去了蠻夷之地的訊息,若是殺了周自恆,惹怒了知曉這個訊息的其他人,把姜度的事情大肆宣揚出來,只怕對姜度更為不利。

她不能這樣做。

杜雲彤伸出手,端著茶杯。

指腹觸及到微涼的茶杯,杜雲彤強迫自己鎮定下來。

時間一寸一寸溜走,杜雲彤松開了茶杯。

面前的男子長眉薄唇,眼底含笑,一邊把玩著腕上的檀木穿成的手串,一邊有意無意地用餘光看著她。

杜雲彤輕輕一笑,道:“公子用二叔威脅我,想是打錯了算盤,二叔的安危,我比公子更清楚。”

周自恆眉梢微挑,道:“是嗎?”

“姑娘若是不懸心姜少府的安危,又何必不遠萬裡奔赴蜀地?”

周自恆慢悠悠道:“姑娘,不是在下危言聳聽,蠻夷之地豈是好呆的地方?古往今來,蜀軍折了多少名將在裡頭,就連姜少府的兄長與父母,也死在了深山之上,屍骨至今都沒有尋回。”

“可憐了,雖說忠骨何須葬青山,但暴屍荒野甚至死無全屍的這種死法,還是悽涼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