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自恆看著杜雲彤的眼睛,笑眯眯道:“姑娘說,是也不是?”

“是。”

杜雲彤迎著周自恆的目光,不急不緩道:“但也不是。”

蜀中高層將領裡,必然有周自恆的人,若是不然,周自恆不可能知曉的這麼清楚。

只是不知那將領是誰,又為何替周自恆賣命。

這麼機密的事情那人都告知了周自恆,更別提其他事情了。一日不揪出那個人,蜀地便多一日的危險。

周自恆既然知道了,杜雲彤索性也不再遮遮掩掩。

與聰明人說話,拐彎抹角是最不需要的。

茶水與點心是不敢吃的,杜雲彤只是用手指輕輕摩挲著茶杯,道:“公子可知,滅一城,需要多長時間?”

周自恆把玩著手串的動作微微一頓,眼睛微眯。

“滅一城?”

杜雲彤捧著茶杯,笑了一下,聲音卻是微涼:“公子可知侯爺如何敢以三十萬兵馬對青州、琅琊、蘭陵同時開戰?雖說侯爺素有殺神之稱,可若是沒些秘密東西,侯爺也不會輕易動兵的。”

“公子既然知道我伶牙俐齒,想來也是知道可一次性射十支弩箭的連弩,也是我製出來的。”

“連弩只是其中之一,冰山一角,許多世人不曾見過的東西,公子想要見識一下嗎?”

杜雲彤手指微緊,臉上笑意更甚,但聲音卻也更冷:“公子若想見識,我不介意用在琅琊城上。”

她的演技在經歷過大小呂氏、正德帝、太後甚至秦鈞之後,應該是比以前精進多了,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唬得住周自恆。

周自恆能從那麼多的顏家子孫裡脫穎而出,自然不是什麼草包人物,只怕她的演技足夠好,讓周自恆跟著她的思路走。

秦鈞與青州兵作戰時,連弩威名遠揚,讓人聞之喪膽,就連周自恆聽到連弩二字,也忍不住心生寒意。

若無萬全打算,秦鈞會這般魯莽與三州之地開戰?

或許她說的不錯,連弩只是其中之一。

周自恆停下了撥弄手串的動作,眯眼上下打量著杜雲彤,語氣不明道:“姑娘想玉石俱焚?”

杜雲彤道:“我既然敢不遠萬裡去蜀地,就做了永不回還的打算。”

“公子又逼著我做選擇,那我只好拉著琅琊城一同下地獄了。”

清風拂過,杯中的茶慢慢蕩起水波,周自恆調整了一下坐姿,道:“聽聞姑娘是仁善之人。”

杜雲彤抿了口茶,道:“兔子急了還咬人呢,更何況人了。”

這種情況下,也不用顧及茶能不能喝了,她既然想讓周自恆相信她敢與琅琊同歸於盡,說不得就要把戲做全套。

什麼茶水會不會有毒,水果點心能不能吃,她全部一一品嘗過,反正大不了一死了之,拉著琅琊城一同下地獄。

一直沉默著的千雁彼時出聲:“公子既然把我家姑娘調查的這麼清楚,想來也明白姜少府在我家姑娘心裡的位置,若是姜少府出了意外,那麼姑娘會做出什麼事情,誰也說不好。”

雙手環胸的尋羽適時補了一句:“你知道承恩侯府是怎麼敗落的嗎?”

言外之意,是杜雲彤對自己親爹都能下得去手,更別提跟她不相幹的其他人了。

船隻悠悠蕩蕩行駛在水面上,水面盛開的水蓮花送來陣陣清香。

水頗為清澈,偶爾還有魚兒從水面躍出,又很快落在水中,蕩起的水珠灑在荷葉上,於陽光下閃著晶瑩剔透的光芒。

周圍的行人熙熙攘攘,往來不絕,路邊叫賣的小販,大笑著追逐玩樂的孩童,書院裡清亮的學子的讀書聲,婦人們一邊洗衣一邊說笑的聲音,交織在一起,編繪著盛世太平的景象。

周自恆收回了目光。

他和杜雲彤一樣,都是投鼠忌器的人。

杜雲彤不敢拿姜度冒險,他更不敢拿琅琊城冒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