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雲彤俏生生立在秦鈞身旁, 如雪後的青松旁長了一枝嬌豔的海棠花,舉手投足都是賞心悅目的, 偏這朵海棠花,說出來的話能把人氣死。

更讓人氣結的是, 杜雲彤是個女子,若與杜雲彤爭論,不免落了下乘, 平民百姓間還講究個好男不跟女鬥呢, 更何況他們這些朝中重臣?

他們是誰?他們是國之棟梁, 自幼習孔孟之道,出自詩禮簪纓之家, 而杜雲彤, 不過是無人管教的喪母長女罷了,他們怎能與一個沒人管教的丫頭一般見識?

可杜雲彤說話實在氣人, 以至於朝臣們對於上古大賢說過的某句話再次有了一次清晰的認知:

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

古人誠我不欺。

但氣不能這般白受的, 他們不能自貶身份與杜雲彤爭吵, 有人能啊。

朝臣們不約而同地把目光投向了跟在李晃身邊的小內侍。

內侍們多是牙尖嘴利, 挑事生非的, 有內侍在,保管在杜雲彤吃不了兜著走!

朝臣們的目光太過熱切, 內侍看看李晃, 再看看杜雲彤,以及杜雲彤身旁如劍鋒般冷冽的秦鈞,忍不住縮了縮脖子。

內侍也是要命的好嗎!

誰不知道杜雲彤是秦鈞心尖尖上的人物, 敢懟杜雲彤,是覺得秦鈞拎不動陌刀了嗎?

秦鈞連皇子都敢殺,還有什麼是他做不出來的?

內侍不想開口,但架不住朝臣們“慈愛有加”的目光,他要是不開口,回去朝臣們就會奏他許多本,一樣被禁衛軍拖出去亂棍打死。

算了,橫豎都是一死,秦鈞的陌刀快,或許他還沒感覺到痛,就已經死了。

他要是死在秦鈞刀下,朝臣們看在他是為他們出頭的份上,多半會厚待他的家人,若是死在朝臣的覲言下,他的家人也會受掛落。

武人心裡沒有那麼多的彎彎繞繞,想弄死你,幹脆利落的一刀劈過來就結束了,但文人就不同了,弄死你還不算,把你家人也一併拖過來鞭屍。

什麼株連九族,什麼滿門抄斬,哪個不是酷刑不是文人想出來的?

這年頭,寧願得罪武人也不能得罪文人啊。

小內侍思前想後,掙紮半晌,終於鼓起了勇氣,尖著嗓子,道:“大膽!”

話剛出口,便見秦鈞陰冷的目光掃過來,小內侍心頭打個突,腿上一軟,剛剛鼓足的勇氣瞬間化為鳥雀散,哆哆嗦嗦道:“姑...姑娘怎可這般跟大人....們講話。”

杜雲彤險些被內侍哆嗦得不成調的話逗笑了。

說到底,還是秦鈞的威懾力太大,一個眼神掃過去,就能把人嚇得說出來話。

杜雲彤故作委屈,眼淚說來就來,秋水似的眸子漫上了水光,端的是比內侍還委屈三分:“小女子怎麼了?”

“小女子可不曾與諸位大臣一般,動不動就問候別人祖上十八代。”

她真的神煩這種罵人還要牽扯別人家人的人,市井百姓還講究個罵人不罵娘,打人不打臉呢,這幫大臣們可倒好,別說秦鈞父母了,秦鈞父母的父母都捎帶上了。

垃圾。

“可...可那是因為...”

世宗皇帝在世人心裡不亞於神一般的存在,扭轉乾坤,不僅強行給大夏朝續了一波命,還順帶把大夏朝經營到四夷賓服,萬國來朝的盛景。

昭武院是世宗皇帝所建,是屬於世宗皇帝的,身為大夏朝的子民,怎能在昭武院肆意玩樂?

對世宗皇帝的崇拜之情以及昭武院被秦鈞“玷汙”的憤怒戰勝了小內侍對秦鈞的恐懼之心,小內侍道:“昭武院並非尋常院落,定北侯怎能在院內設宴飲樂?”

“這是對世宗皇帝的侮辱!”

又是侮辱一詞,她都聽膩了,就不能換換花樣?

杜雲彤覺得,世宗皇帝大概也沒能想到,他原本只是想建來玩樂的院子,竟被後人捧得這般高,玩也不能玩,樂更是不能樂,就連在門口走過,都是要沐浴焚香的。

許是聽小內侍說得頗有道理,李晃跟著點點頭,原本愛笑的桃花眼彼時虛眯著,看向抿唇不語的秦鈞。

李晃無不失望道:“定北侯,孤賜你在昭武院居住,可不是讓你在此縱.情玩樂的。”

秦鈞筆直站著,一言不發。

膽大的朝臣們開始附和起李晃的話:“太子殿下所言甚是,定北侯,你太讓殿下失望了!”

太子都出聲了,他們還怕個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