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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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五問花婉當初太子說有人嫁禍給他,指的是誰。
花婉猶豫了下,答道:“他說是祿親王。”但她很快堅決地否定道:“但那斷不可能,我丈夫親眼看見太子刺傷了祿親王:這世界上誰會那麼傻,舍掉自己的性命去栽贓別人?”
花婉緊接著嘆了一聲:“而且要不是那一劍,當今的皇上或許是三哥也未可知。”她話音剛落,忽然舉袖掩住口,對楊五道:“這話只是隨便說的,出去不要瞎講。”
楊五立即點頭道:“在下明白。但……夫人說的未可知是什麼意思?”
花婉道:“太子案平息後,先皇曾下旨立祿親王為太子。但他只當了很短一段時間太子,就是因為身體不好。三哥自幼患有致命的喘疾,被刺後就更加虛弱了。阿敏的去世又給了他巨大的打擊。先皇見他身體太差,怕他撐不起繁重的大業,就有了另立太子的念頭。結果正趕上那年黃河發大水,六皇子被派去民間治水有功深得民心,先皇便放棄了三哥,改立六皇子為太子了。”
“在下問句不該問的,婉夫人要是覺得無禮,在下在這裡先給婉夫人陪個罪。”
“你問吧。”
“我聽聞令尊大人就是在鎮壓玄黃教之後被封為了大將軍。而煜親王鎮壓叛軍,同樣功不可沒,以此功勳登上太子之位不是不可能,何以太子案之後卻一直默默無聞、反而是祿親王當了太子呢?”
花婉悽然笑了笑:“因為他回到京城沒多久就患了惡疾。那場病來勢兇猛,他很快撒手人寰、不治而去了。……我倒希望他從未去鎮壓什麼玄黃教,只做個普通王爺,平平安安地度過一生。”
楊五聽罷沉默不語。
花婉似乎不想再提李煜的事,她轉頭望向桌上攤開的那張半卷的《龍盤虎踞圖》,說道:“這幅湘繡阿敏繡了很久,自從她知道我要嫁給李煜,就開始繡,前前後後繡了大概有小半年。出事之前,她跟我提過,說就差最後幾筆了,很快就能給我。誰知接下來就發生了那樣大的變故。”
楊五問道:“那這幅畫最後是怎麼到了婉夫人手上的?”
“是我丈夫轉交給我的。他奉旨查封太子府,阿敏最後將這卷畫交給他,說那是她承諾我的新婚禮物,不可食言。”
“婉夫人當時可曾注意到這畫中有蹊蹺?”
花婉淡笑了笑:“就算你剛才指給我看的時候,我也要仔細看才能看出來。以我那時悲傷混亂的心情,怎麼可能注意到這樣隱秘的事?”
她轉著手中的茶杯,緩聲道:“不過,即便這畫上提及祿親王,你也大可不必多慮。我想那多半是阿敏和他之間的感情牽絆。”
“感情牽絆?”
“三哥對阿敏一往情深,我雖然跟阿敏從小一起長大無話不談,但關於三哥,她卻從未跟我提過一個字。她跟太子婚後伉儷情深,對三哥的打擊很大。而至於她是否對他也有感情,除了阿敏自己,誰又知道呢?”
“婉夫人的意思是……這幅畫中所傳達的只是太子妃對祿親王的某種感情?”
花婉輕嘆道:“我猜大概是吧。”
楊五沒有說話,但心裡卻不甚認同。他有種莫名的直覺,公孫敏想傳達的絕非只是感情牽絆那麼簡單,否則她為何要在給花婉的嫁妝上,繡上自己對另一個男人的情感? — 這本是兩件毫不相幹的事。
他凝神瞧著老虎頭上的那兩個字,預感公孫敏想傳達的是關於李祿的一個驚人秘密:不然她絕不會在生命最後一刻的緊要關頭,把矛頭指向李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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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瑢王府,楊五的心情並未因為瞭解了當年太子案的內情而輕松多少,反而更加沉重了。這其中最根本的原因,是他知道李祿不僅跟太子案脫不了幹系,甚至還可能是太子案中最重要的一個人物。
可是他沒有證據。
他有的只是一種異常篤定的直覺。
臨離開煜王府時,楊五躊躇再三,還是開口詢問了花婉能否想辦法把阿柳從祿王府接出來。花婉給他的回答是暫時無法:“倘若柳如煙是我的侍女,就都還好說。但我與她非親非故,而她又是個沒有戶籍的青樓女子,誰買去就是誰的。我沒有穩妥的理由,是不能貿然去祿王府要人的。”
花婉瞭解楊五對阿柳的心意,所以對他提出這種要求倒不覺得怎樣無理,只是實在沒有可救她的辦法,最後只能補上一句:“至於她假扮晴兒的事,你不用擔心,對外人或者我父親那邊,我都可以幫你圓謊,直到瑢親王把晴兒帶回來。”
回到瑢王府後的幾日,楊五除了吃飯睡覺,就是站在長廊下沉思。到底怎麼才能名正言順地把阿柳從祿親王身邊帶走成了最困擾他的事。時間一天天流逝,楊五的耐性也一日一日地被消磨。他甚至開始考慮若明的方法不行,就只能使用其他手段了。
都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自打決定無論用什麼方法都要把阿柳從祿王府弄出來之後,楊五就忽然開始做一些毫無頭緒的夢。
在夢裡,有時他會看見阿柳孤獨地坐在遠處,面帶憂傷,身影纖弱,只有模糊的一點。每當他想上前安慰,卻總是在即將觸碰到她時,眼看著她就像一縷煙般的消失在自己的手中。
再後來,更多時候,他會夢見自己回到了兒時 — 還跟師父何秉良學藝的那段日子。
自從師父去世後,楊五有意在內心裡遮蔽了許多過往的回憶。師父當年為救自己而死,他內心為此一直深懷愧疚,所以年少時他像給自己催眠一樣,不斷地暗示自己忘記當年關於玄黃教的一切,只專心往前看,就是為了能讓自己心如止水地專注於傳承何派手藝,好有朝一日在江湖中替師父揚名立萬。
但不知為何,對阿柳的惦念開啟了他記憶的閘門,情感的波動像河水一般地將過往沖到了他腦中。那些封印多年的回憶在他腦海中逐一浮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