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墜兒端著洗完的葡萄進來,分裝在三個盤子裡擺在各人面前。花婉抬手請道:“暮將軍請嘗嘗。”

暮東山拿起一顆放進嘴裡嚼了嚼,贊道:“好甜!”

花婉笑道:“我料想應該不差,葡萄頭幾年是酸的,這兩年正是下好果實的時候。”

她自己拈起一顆嘗了嘗,點頭道:“剛剛好。”花婉是很愛吃葡萄的,忍不住一口氣吃了好幾顆,而暮東山反而就吃了那一顆,再就沒動。

花婉見暮東山有些意興闌珊,心中大概能猜出幾分原因,便問:“暮將軍是怎麼知道晴兒在我這裡呢?”

暮東山道:“我去過瑢王府,府裡人說晴夫人最近住在這裡,我就……”他話沒說完,花晴忽然插嘴問他:“那你進府了嗎?”

“沒進去。”

“你為何不進去?”

暮東山一愣,不知花晴是何用意,隨即笑了笑:“我原本是打算進去覲見瑢親王的,但管家說他不在府裡,我便只好走了。”

花晴立刻瞪大了眼睛:“不在府裡?他去哪兒了?”

“那位金管家說王爺這幾日都不在府中,並沒有告訴我去了哪裡。”

花晴的臉瞬間變得慘白,手裡剝到一半的葡萄險些掉在地上。

她並不想當著暮東山的面哭,但眼淚在眼眶裡卻越積越多,最後還是順著雪白的臉頰不斷地流了下來。她越想忍,偏偏越壓不住想哭的情緒,最後那傷心終於隨著哭聲,洪水般地湧了出來。

她忽然失聲大哭,把暮東山驚得頓時站了起來:“晴夫人,你怎麼了?”

花婉急忙拉住花晴的手:“你這樣可怎麼行!”

花晴哭得險些說不出話來:“他還是去她那裡了!我在這裡他都不管,他為了跟那女人在一起,連一日都等不了了!”

花婉連連搖頭道:“不會不會。”她飛快地掃了一眼暮東山,把花晴摟在懷裡,輕聲安慰道:“晴兒,你聽我說。我看李瑢那日的態度,絕不至於如此。還沒有搞清楚真相,你就哭成這樣,客人還在呢,不怕人家笑話嗎?別哭了,啊。”

她拿出手絹給花晴點去眼角的淚水,吩咐金墜兒道:“把晴夫人扶進房休息。”金墜兒緊忙上前,扶起花晴往裡屋去了。

暮東山的目光緊隨著花晴,見她走了進去,還在原地站了好半天,才緩緩坐了下來。

花婉見暮東山的神色既擔心又落寂,說道:“家家有本難唸的經,讓暮將軍見笑了。但在我心裡,將軍並不是外人,從小到大我們姐妹幾個的事,你是很熟悉的。”

暮東山默默點了點頭,臉色卻很深沉,若有所思地只是不語。

雨愈發地大了,像從天上往下潑水似的,松一陣緊一陣,那勁風直把冰涼的雨水往門裡送。

煜王府深紅色的高牆外,天地都被白騰騰的水霧罩住了。霧氣和雨水裹成了團,在空中飛快地橫移過去,又被狂風吹散在了遠方。

幾個家奴趕緊把殿門關了起來,對花婉道:“夫人,潲水了。”

花婉對暮東山道:“雨這般大,將軍若沒有什麼要緊事,就留下吃完晚飯再走吧。”

剛才家奴關起門來的時候,暮東山已經看見院中積起了不淺的積水,這樣大的雨,一時半會是走不了了,便道:“那就叨擾府上了。”

誰知這場雨越下越大,下到後來,分不清白天黑夜,還不到酉時,天就被濃雲遮得全黑了。

家奴來報,說王府外的路已經被大水淹沒,簡直變成了一條河了。狂風把路旁的樹吹倒了好幾棵,樹枝子就順著洪水似的雨水亂沖,水下面不知道深淺,再加上入了夜,已經不能走路了。

花婉聽罷對暮東山道:“這樣的天氣趕夜路太危險了。府裡空房很多,你不如在這住一晚,等明早雨停再走吧。”

暮東山見雨一點要停的意思都沒有,便答應了,並感謝了花婉的好意。

到了吃晚飯的時候,花晴在房中沒有出來,花婉作為主人陪著暮東山吃了頓晚飯,飯後叫下人給他收拾了一間廂房出來,待一切都妥善安置好之後,各自回到各人的房中,也就準備熄燈睡覺了。

暮東山躺在煜王府的床上,雙手枕在頭下,毫無睡意。

此刻門窗緊閉,將暴風驟雨擋在了門外,那雷聲卻一聲緊過一聲,就像直沖著他的頭頂轟下來一樣。

他忍不住想:這樣的響雷連他一個年輕男子都覺得像打在胸口一般沉悶,花晴那樣怕打雷的女孩子,現在一定很害怕。

暮東山想起了很多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