煜王府被花晴和李瑢大鬧了一下午,終於在日落月升的時候,恢複了往日的寧靜。

傍晚掌燈時,花婉料想花晴吃不下去油膩,就叫廚房做了一桌清淡爽口的小菜,她自己走到裡間叫花晴吃晚飯。

花晴窩在床上,像只貓似的蜷縮成一團,眼睛腫得像兩顆桃子。花婉在她身邊坐下來,說道:“來吃點東西吧。”

花晴搖了搖頭,把頭埋在了被子裡。

花婉拍了拍被子:“有你最愛喝的西湖蓮子羹,來吧。”

花晴不動,花婉把被子拉開,把花晴拽了起來:“就算是打仗,也得吃飽了肚子,不然自己先垮掉了怎麼辦?”

花晴不言不語,卻也不再反抗,乖乖起來,走到外間的桌前坐下。抬眼一看,滿桌可口的小菜,都是她愛吃的。

折騰了一天,聞著撲鼻的飯香,她的肚子立馬咕嚕咕嚕地叫起來。

花晴拿起筷子,從面前那碟紅棗蓮心裡夾起一顆紅棗:冰糖浸過的紅棗,甜中帶著蓮香,一下開啟了她的胃口。

花婉示意丫鬟給花晴盛了一碗蟹粉豆腐,放在她面前,說道:“慢慢吃。”

花晴肚子一覺得餓了,便餓得受不了,不知不覺吃了不少。等她吃飽了,桌上的飯菜也下去了一大半。她舒了口氣,說道:“我吃飽了。”

花婉吩咐人把桌子收拾了,讓人端了兩碗銀耳甜湯上來。

花晴看見說道:“這個我府上也常做的。”說完這句,忽然想起了李瑢,不知道他現在如何、吃飯了沒有,片刻間就有些發呆。

花婉看出她的心事,不緊不慢地問道:“下午還追著他滿院子地打,現在又想他了是不是?”

花晴臉一紅:“誰想他了,我是吃撐了。”

花婉淡笑道:“我看你們倆真是冤家。”

花晴眼眶一紅:“冤家是說兩個人還會和好的,但他這樣……我跟他再不會好了。”

花婉見她又開始跟自己鑽牛角尖,便不接著她的話,而是道:“你可知道,自從李煜去世後,這府上已經很多年沒像今日這般熱鬧過了。”

花婉的目光落在門外花園中的一池荷塘上,眼中像浮起一層薄霧。

花晴看見花婉悵然的神色,問道:“你現在還在想四哥嗎?”

花婉道:“我看見那片荷塘,就會想起他跟我說蓮子一定要我們兩個自己剝來吃才好吃;我看見那棵歪了脖子的老樹,就會想起他在上面紮鞦韆給我解悶……我所看見的一景一物裡都有他,你說我想不想他呢?”

這回輪到花晴輕嘆了口氣。

花婉道:“有些事不經歷悲痛的失去,是不會領悟的。但我叫你現在就用經歷過滄海桑田的心情去看待、處之,又是你做不到的。有的路,旁人就算再三告誡前方滿是荊棘、不要走,還是一定要你自己走過才會懂。但我現在只告訴你一句:你真喜歡他,便不要因為一時負氣而去折磨他,你若這麼做了,加在他身上的痛苦遲早會反彈到你自己的身上。”

她深深地看了花晴一眼:“這世上最做不得的事,就是因為負氣而傷害自己最在乎的人,你懂麼?”

花晴低聲道:“那他難道不是因為負氣,也做了傷害我的事?”

花婉緩聲道:“這件事他的初衷到底如何,你還不知道。我叫你聽他解釋,你最後還是沒給他機會。”

花晴紅著眼眶道:“……還有什麼可解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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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晴在煜王府連住了四五天。這些天不但李瑢再沒來過,連金貴都沒出現一次。

花晴其實一直在等李瑢來找她,她內心裡已經默默承認:若是李瑢好言好語地哄她,這事還有迴旋的餘地。誰知自那日鬧得雞飛狗跳之後,李瑢不僅一面都沒再露過,而且連一丁點兒的訊息都沒了。

花晴原本溫存下來的心,驟然間又冒出無名的火兒來,暗暗咬牙發誓:這回李瑢就算跪著來求她,她也斷然不見他了。

到了第七日上,那天正是陰天。花晴和花婉坐在院子裡喝茶,而花晴的心情比那天氣還陰鬱。坐了一上午,有半個上午都只是端著茶碗沉著臉,不喝也不語。

花婉看她心情不好,就陪她靜坐。直坐到了晌午,忽聽天上一陣陣雷響。

花婉望了望天,見青隱隱的雲沉沉地壓著,便對花晴道:“進屋吧,看這樣子,這雨馬上要下了。”

花晴把一口沒動的茶碗放下,不聲不響地站起身來。

這時,金墜兒急匆匆地從後院月門裡走了進來,到花晴面前屈身行了個禮,說道:“晴夫人,有人找您。”

花晴立刻道:“李瑢嗎?不見!”

金墜兒見花晴氣不順,也不敢瞧她,只垂著眼簾道:“不是瑢親王,是……是暮東山暮將軍。”

這下花晴和花婉都有些意外,花婉對金墜兒道:“請暮將軍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