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瑁問秀紅是否想讓他殺了趙四海,秀紅急忙道:”不不不,我並不是讓老爺殺他……”

她掏出手絹點了點眼角的淚,面色猶豫道:“我是想……”話說一半,抬眼幽幽地看了看李瑁。李瑁瞧見這頗有用意的一瞥,卻沒明白。他望了望李瑢,李瑢顯然也看見了,卻更是一臉茫然。

金貴在一旁倒看得透亮,他先不吭聲,揣度了半天李瑁的心思,見李瑁好像確實挺喜歡秀紅,便探視著問秀紅道:“你的意思是想跟著我們老爺?”

秀紅聽了,臉頰立刻變得緋紅,頭微低著,不吭聲也不搖頭。

李瑁這才恍然大悟:“你是想讓我給你贖身?”

秀紅輕咬了咬嘴唇,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過了一會兒抬頭道:“按理說,我第一次見六爺,不應該提這樣過分的要求。可是我自打第一眼看見六爺,心裡就再裝不下其他人。我想跟著六爺,伺候六爺左右,好麼?”

她柔聲細語,眼含淚花,這幾句話說得跟唱歌似的聲情並茂,簡直催人淚下。

金貴在旁邊看著,心想:“這位是當今的萬歲爺,不光你,換誰看上了,心裡可不都是再裝不下別人了。”

李瑁看著秀紅,心中也甚是猶豫。他確實挺喜歡她,但還沒喜歡到想把她接回宮。他要真是個普通的富家公子哥兒倒也好辦了,大不了花些銀子把秀紅買回去做小妾,這也不是什麼難事。

可李瑁是當今天子,納個青樓女子回宮做妃子,是不大合禮數的。設若讓太後和太皇太後知道了,難免又是一番囉嗦。

不過秀紅所說在情在理,將來趙四海若再來找她的麻煩,李瑁也的確有些放心不下,這樣一來,他倒變成騎虎難下了。

李瑁躊躇了大半天,最後還是嘆了口氣,對秀紅說道:“不是我不想給你贖身,而是家中實在不方便。”

秀紅聽了神情極是失落,倒也沒再多說什麼,只是嚶嚶地哭了起來。

她這樣一哭,哭得李瑁有些心疼。金貴見他眼神無奈,還有些憐惜,還當是他捨不得秀紅,便探視著問李瑢:“老爺,要不咱們給想想折?”

李瑢的腦袋裡都是醫書,哪有金貴的花花腸子,愣是沒聽懂,一臉發懵地問:“什麼折?”

金貴湊近兩人,壓低聲音道:“六爺不方便把秀紅帶回家,要不……”他故意沒把話說完,只拿眼睛瞟李瑢。

李瑢見金貴使勁沖自己翻愣眼睛,想是有些不好明說的話要傳達,可他瞪著眼睛拼命領會,也沒領會出個所以然來。

可憐金貴都快把眼睛翻腫了,李瑢也沒明白過來。倒是李瑁略微一琢磨金貴那上半句話,忽然轉過味來,把扇子往手掌中一扣,對李瑢說道:“對啊,老七,你幫我把她贖了,置個宅子讓她住著,銀子我來出,這不就完了?”

李瑢這回算是聽明白了,愣了半天,冒出一句:“這樣行麼?”

李瑁越想越覺得這是個好主意:秀紅不能入宮,反正以後他來天香樓也是來,幹脆給秀紅單獨置個宅子更方便。

李瑢還沒回話,秀紅在旁邊聽見立刻不哭了。她一臉嬌羞地瞅了瞅李瑁和李瑢,趕緊起身給兩人盈盈拜了一拜:“秀紅謝過兩位老爺的救命之恩!”

於是李瑢稀裡糊塗地就成了給秀紅贖身、置房子的人。

天香樓的老鴇原本是非常不樂意讓秀紅贖身的,因為秀紅作為三大鎮樓的頭牌之一,那是她一株明晃晃的搖錢樹。

誰知兩日後,拿著銀子來提人的竟然是知府董青書,這就讓老鴇心中犯了嘀咕。

她越琢磨越覺得那兩個相貌頗為相似的盛老爺必定是不好惹的大人物,否則怎會是知府親自來領人?想明白了這點,老鴇便二話也不說,乖乖收了銀子,把秀紅給送走了。

李瑢按照李瑁的要求,在錢糧衚衕給秀紅置了一棟宅院。那宅院四四方方,門臉幹淨,前堂後院各樣不缺,裡面再添上新買的傢俱,各種日用一應俱全。

李瑁不出面,所以相關事務都是瑢王府出面打理。

盡管李瑢千叮嚀萬囑咐不能讓夫人知道,但傢俱要現買,房子要新刷,瑢王府的人成天出出進進地在外面置辦宅院,一來二去,終究紙包不住火,這事最後還是被花晴知道了。

那晚李瑢陪李瑁在宮裡用完晚膳,踏著月色悠哉悠哉地往回走,他跟金貴剛走進前院,忽然身上莫名打了個寒噤。

李瑢感覺到一股不祥之氣從王府的後院隱隱飄來,他渾身驀地抖了個機靈,酒都醒了一半,轉身問金貴:“我給秀紅贖身的事兒,夫人是不是知道了?”

金貴拍著胸脯道:“我保密保得好嘞,夫人肯定不知道!”

別看李瑢別的事情發木,但在刺探花晴情緒這件事上,各種感官比逃避野狼追殺的小動物還敏銳。他聽了金貴的話,並不十分相信,在原地站了片刻,還是對金貴悄聲道:“你進去探查下情況,要是情況不好,速速回來告訴我。”

金貴答應一聲進去了。自此再沒出來。

李瑢知道情況不好,掉頭就跑了。

那晚他又回到了皇宮,之後就住在了宮裡,好幾日沒敢回家,也不敢跟李瑁說實話,謊稱要在宮裡挑燈夜讀,說家裡容易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