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雲,此舉太過冒險,若是夷軍發現,以王爺作脅怎麼辦?”奉姜開口,說出了所有人的心裡話。

“我只說一遍。”雲月皺眉,冷聲說,“南邑軍四年未曾上陣殺敵,戰術趨於保守也是常情。此計有險,險在兩處。一是險在是否會被探子發現,二是險在被夷軍發現之後,還能否將王爺完好無損救回來。”

“會否被夷軍發現,取決於南邑軍從兵至帥的戰力,發現後能否將王爺救回在洪阿基一念之間。”帳中將領對雲月說的每一句話都很贊同,他們定定看著雲月,就差點頭了。

“你們有人贊同用五萬石新麥換回王爺,我也贊同,省事省力省心。”雲月說著這話,還是冷著眼,她頓了頓,語氣沉了些,“可是王爺不會贊同。為了南邑軍一千精銳,王爺自己賠了進去,為了大嶽百姓一年來的勞作所得,你們覺得他會怎麼做?若是情形到了最壞,別告訴我你們有臉再來一次!”雲月的神情冷肅淩厲,句句戳心。

聞言在場將領都埋下了頭。

見他們都被說服了,雲月覺得口幹,也不再多話。她最後總結道:“動武是最下之策,不可以也不可能到那一步。明日我去與洪阿基周旋,絕不讓他有心發現探子多時無報,也會讓他在即使發現我軍有動向時,仍然放了王爺。你們要做的,便是讓我的後顧之憂少一些。”

雲月一席話說完,在場的人若還有疑慮便不配做周曠珩的將領了。他們也沒讓雲月失望。從邢戊芳到最後一個副將,他們一個個向雲月行禮,領了命去了。

雲起還在帳中,他皺著眉,走到雲月面前:“阿月,你告訴我,你要怎麼對付洪阿基?”

“放心吧,我不會有事的。”雲月靠著沙盤邊沿,看著雲起,扯出笑。

“我怎麼放心得下?麥子丟了還能種,你若是……你若是出事,什麼都換不回來了。何必為此犯險?”雲起心疼雲月,明知此時勸了沒用還是要勸。

“不是為了麥子,是為了周曠珩。”雲月走到案邊,想倒水喝。雲起先她一步倒了水遞給她。

雲月喝了水,轉著手裡的水杯說:“依周曠珩的臭脾氣,若是南邑為他損失了一粟一麥,他肯定會無顏面對南邑百姓。我不想看見他自責。”

“就為了這個?”雲起也尊崇南邑王,可他覺得王爺能活著回來就謝天謝地了。

“也為了南邑百姓。”雲月走到案邊坐下,插科打諢笑道,“還有,我從來沒指揮過千軍萬馬,你看我方才多威風。”

“胡說八道!”雲起知道雲月說假話糊弄他,他抱著雙臂憤然道,“王爺回來以後,我一定要問問他,到底是南邑百姓的麥子重要,還是你重要。”

聞言雲月剛拿起筷子又放下了,“不用面對的問題,非要問出來傷感情,問了有何意義?”

“我不管,你不問我問。我問了我也不告訴你,我自己有判斷就行了!”雲起說著轉身走出營帳。

雲月氣得說不出話,過了一會兒,她又扶著額頭笑了。

周曠珩會如何她不去想,她這個哥哥倒是絕對不會放棄她的。

七月一十一,未時初。

驕陽似火,炙烤著大江上下,鎮南橋橋面泛白,鐵索發著冷光。北岸橋頭鐵索上停著一隻花斑藍尾鳥,鳥兒正閑適剔羽,突然脖子一轉,展翅躍向天際。

天空藍得發紫,沒有雲,有風。

北岸,三萬南邑軍和五百車新麥漸漸靠近鎮南橋。

陳兵列陣,不過片刻便排開了可攻可守的陣勢。

白雲身著白色鎧甲,頭盔上頂著紅纓。他面無表情,目光穿過寬闊水面和橋面,落在對岸萬軍當中一人臉上。

橋對面大夷軍隊早已鋪陳開。

白雲下了死命令,鎮南橋北岸所有人眼中只能有夷軍,不能有周曠珩。他也不例外,他看的,是洪阿基那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