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時正。

南岸四人踏上鎮南橋,洪阿基當頭,身後跟著呼肅遼和兩個看起來就兇狠無比的護衛。

白雲眼睛一眯,翻身下馬,解下頭盔,獨自一人踏上了鎮南橋。

後面幾個將領下馬,看著白雲的背影,不敢有絲毫鬆懈。巳牧的臉都要皺成包子了,還不斷冒氣那種。

洪阿基一身黑服黑甲,斜飛的粗眉入鬢,頭上長發束起,卻未盤起,而是編了數不清的辮子,直垂到腰際。他看向對面走來的人,皺眉冷哼了一聲。

雙方到了大橋正中,洪阿基看著比自己矮了一截的白雲,露出不屑的神色。

白雲的鬢發梳得一絲不茍,頭發盤起,戴了玉冠玉簪。面對洪阿基的輕蔑,他面無表情,不露絲毫情緒。

白雲搶在洪阿基開口之前先說話。

“單於有禮。在下南邑軍親兵右副將白雲。”

洪阿基只用鼻孔對著白雲冷哼一聲:“南邑軍是沒人了?”

白雲面無表情,不答。

“聽說單於將我王照顧得不錯,小將先謝過單於。”白雲嘴上如此說,卻不行禮。

“廢話少說。”洪阿基開口,“糧食拿來,人,帶走。” 他的聲音渾厚有力,氣壯山河。

但是他嚇不到白雲。

“單於別急,在交換之前,小將想與單於探討一下治國方略,不知可否?”白雲看著洪阿基,眼睛黑白分明。

洪阿基心裡嗤笑一聲,區區一介大嶽小將也想跟他探討治國方略,簡直是笑話。他正想開門見山直入主題,被老丞相一聲咳嗽止住了。

白雲一身銀白鎧甲,一頭青絲用玉冠束於頭頂,眉目間英氣逼人,舉止中從容盡顯。老丞相看出他並非一般人。方才有探子來報,說南邑軍剩下的十萬大軍在絕城南郊駐紮,並無調動的跡象。況且,南邑王在他們手中,他盡可放心南邑軍不敢耍花招。

洪阿基不說話,白雲知道他這是答應了。

“我常聽說大夷軍中高粱酒烈烈爽喉,很想嘗一嘗,不如我們邊飲酒邊談,如何?”白雲適當露出些微笑。

老丞相覺得對方的王爺在自己手裡還能沉得住氣,若是他們太著急反而落了下風,便當即差人去營裡取了酒和酒案來。

長河大橋,峽谷絕壁,兩軍對壘。白雲和洪阿基相對坐在橋面上,中間隔著一張紅漆黑梨木酒案。

白雲率先幹了一杯,嘆道:“果然好酒!”

“有話直說。”洪阿基早就不耐煩了。

白雲勾唇,笑未至眼裡,他直視洪阿基說:“單於可知你大夷為何如此貧窮?”白雲開口便語出驚人。

洪阿基終於正眼看向白雲,雙眼放出危險的光。

頭頂烈日撒下火一般的熱量,白雲額間滾下一顆汗珠,落進了衣領裡。他仿若未覺,定定看著洪阿基。

“單於不必動氣。我是真心誠意與你探討國策,還請單於聽我說。”白雲見洪阿基還能壓住怒氣,接著說,“大夷在我大嶽之南,與南邑的地形相似,而我大嶽的南邑說不上物阜民豐,卻至少是自給自足。而大夷卻積貧積弱,要靠搶掠南邑絕城周邊的村莊才能度過冬季,這不能說沒有原因。”白雲說的話很直接,但語氣還算有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