夷軍精銳頻繁調動,在夷嶽邊境添了多處駐軍,即使是新單於繼位,這樣的動作未免也太大了。

絕城大營仍如往常一般戒備,但每個人的臉色都不一樣了,對他們來說,有軍情便是即將迎敵。

周曠珩看著面前的沙盤,眉頭微蹙。他未著戎裝,只穿了平常武服,卻比帳中幾名身穿甲冑的將軍氣勢更盛。

有小將在沙盤中一處山村插上了綠色小旗子,沙盤上已有十來只綠色小旗,零散落在夷嶽邊境。幾名大將看著新插上的那處,臉上沒有什麼表情。

“此處易攻難守,夷軍為何派駐軍隊至此?”一細眼粗眉大將問。

沒有人回答他。

“此次大夷出兵,布點看似無章法,但其中定有關聯。”一熊背大將站出來說。

細眼粗眉大將瞟他一眼,彷彿在說:廢話!還用你說。

“洪阿基繼位不到一年,單於位不穩,怕是不敢有大動作。”沉穩些的主帥邢戊芳說。

“只要有所動作,定有所圖,不在朝堂,便在南邑。”良久後,奉姜站出來說。

周曠珩抬眼看了奉姜一眼,奉姜神情懇切,不見閃爍。

“不錯。”周曠珩肯定了奉姜所說,“洪阿基雖掌控了大夷的軍隊,但朝中政事大權不在手中。他的目的不僅在朝堂,恐怕還想從南邑得到什麼。”

“昨日回來的斥候並未帶回有價值的訊息,末將以為該加派人手進一步打探。”奉姜說。

“本王要的訊息,第一日便得到了。”周曠珩看著奉姜,“呼肅遼病重,在家休養多日,到今日還未返朝。”

幾位大將摸不著頭腦,只有奉姜思慮片刻後問道:“王爺的意思是,此次動兵,是阿基單於一人的主張?”

見奉姜對大夷朝堂瞭解頗深,周曠珩再打量了他一眼。

周曠珩沒回答奉姜的問題:“斥候營加派人手探查各處夷軍動向,驃騎軍聯合伏虎軍加強邊境巡邏,重點保護靠近夷軍駐地的村落。”周曠珩頓了頓,“今日到此為止,奉姜留下。”

幾名大將抱拳行禮後退下了,奉姜立在帳中,看向自家王爺。

周曠珩走到主位上,拈起案上茶杯飲了一口水。頓了片刻後,他問奉姜:“洪阿基此次動兵,你怎麼看?”

洪阿基乃是周曠珩親自選中的人,此人最大的特點是盲目自大。洪阿基最倚重身邊的老丞相呼肅遼。但一介臣子看待事情如何比得上一國之君?洪阿基自大不成氣候,又受著約束,輕易做不出傻事,也做不出大事,這便是周曠珩選中他的原因。這個原因,看出來的人不多。

“末將以為,此人成不了大事。”奉姜說,見王爺示意他說下去,奉姜沉吟片刻後接著說,“阿基單於出身軍營,於朝中政事不通,依仗之人呼肅遼已老。朝事掣肘,軍事才能也就那樣……”

奉姜說到此,周曠珩眉頭一動,他轉過身,正視著奉姜。

奉姜頓了頓接著說:“所以,這阿基單於至少十年內成不了事。”

“那你說他出兵為何?”周曠珩看著奉姜。

“末將不知。”奉姜埋頭。

“可有猜測?”周曠珩說。

奉姜眉頭動了動,他沉臉思慮了良久。

“末將猜測,或許,他欲改朝中局勢,借出兵的假象轉移臣子的注意,以此降低他們的戒心。”奉姜說,語氣透著猶疑。

聞言周曠珩打量了奉姜一眼,將茶杯裡的水飲盡了。

“本王沒想到你對洪阿基倒是瞭解得多,不過。”周曠珩看著奉姜說,“大夷政局乃是軍機,在外不可隨意議論。”

“是。”奉姜埋頭領命。

“下去吧。”

奉姜頓了片刻才抱拳行禮退下。走到帳門,他突然頓了腳步,猛地轉回身跪下了。周曠珩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