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中瑾(第1/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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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說這日雪後初霽,安陽殿的文昌長公主便是裹了件厚厚的大毛鬥篷往上林苑去了。
這位先朝帝姬,今朝長公主殿下卻是在松風亭裡瞧得一出好戲來,這戲中事不外乎老生常談演的舊了的戲碼,但這戲中人卻是新鮮有趣的緊。且將將瞧完了一出戲,她也沒打賞的興致,難不成還真要為此事鼓上一回掌,誇贊這位柳慧妃溫潤無雙世所罕見?
她彎了彎唇角,只覺著懨懨地乏的很了,人說神似而形似,神不似縱是形似卻也是落了下乘的,如此看來到是半分相像都沒。
牽著自家姐姐的手往頤寧宮去的文昌殿下將半張精緻的小臉埋在鬥篷領上出的極好的風毛裡秀氣的打了個呵欠,冬日嚴寒,人本就憊懶些遑論她大病初癒更是覺著睏倦,她半睜著一雙瀲灩的桃花眼慢吞吞地走著。
曉得自家妹妹的小心思,瑤城殿下只得走的慢些由著她的一些小小嬌氣來。
說起來上林苑的松風亭離著頤寧宮並不多遠,繞了幾繞又是轉過幾所宮室便是到了。
二人到時正巧遇著太後娘娘身邊的景蘭姑姑送了一位穿了一身竹葉青色廣袖長衣繫了一條梅子青色淺水紋路滾狐毛曳地長裙,外頭裹了一件天青色如意紋大毛鬥篷的女人離去。
嘉懿遠遠的望了一眼,沒說什麼,只那景蘭瞧著兩位小主子過來面上頓時便露出幾分喜意來,她忙忙迎了上去,笑道:“瑤城殿下返宮怎的也沒知會一聲,這忙慌慌的可曾使得?含陽殿那兒可是收拾的妥當了?可要奴婢再調些得用的過去?”
於是嘉懿就笑了,“哪用這般興師動眾,綠猗已是在了的,她做事細致妥帖,姑姑放心就是。”
說著也不待她再說話,只問道:“母後近來可好?”
景蘭曉得嘉懿是有分寸也沒再過問,只回道:“娘娘自是好的,從去歲開始便常尋了淑太妃與毓太妃說話,閑暇時也會抄兩卷書煮一壺茶……”
嘉懿靜靜地聽著景蘭說話,牽著懷瑾一路往正殿去了,到了門前,幾個守在殿外的小宮女忙忙挑了簾子,甫一進屋門只覺著一股絨絨的暖意撲頭蓋臉的罩了過來,雙頰便是慢慢地浮起一層血色來。
身後明黃色挑繡飛鳳的簾子還未曾落下,便聽得上頭的人喚她們。
“可算是回來了,快些坐下吧。司雲,端些熱熱的茶點上來。”
“母後,可有雲絲卷兒?”懷瑾揭了身上的鬥篷,往黃銅高足爐邊站了半會兒,這才往靠坐在上首的太後娘娘身上撲去。
“紅豆的雲絲卷兒,翠玉的豆糕,奶白的棗寶還有金糕卷、豌豆黃和果醬豆糕。”提著幾只食盒進來的司雲笑道。
“姐姐還未到,母後便曉得備著了。”
太後將手上的一卷藍色封皮的《劍南詩稿》丟在案幾上,只笑“鞭蓉糕、奶白杏仁、椰子盞、霜柿軟糖……”
懷瑾臉上愈熱起來,忙拽著太後的袖子愛嬌道:“母後……”
於是下坐著的嘉懿抬起袖子掩了唇,聽著這幾樣點心的名字,可都是她和瑞雪姐姐歡喜的,卻原來這個小妮子也著實是長得大了。
埋在自家母後懷裡嗔了一回的懷瑾這才肯好好的坐著吃點心。
喝了一盞紫蘇熟水後,嘉懿抬頭瞧了眼上首的太後娘娘,玉繡錦茵,太後單手支了額瞧她們,湖藍色的長裙自榻上逶迤落下,半隻修鶴振翅欲飛,如雲長發綰了隨雲髻,整套的嵌玉長釵,素淨溫柔,時光待她溫柔仁慈,除卻眼角眉梢處歷經風霜雨雪後又一洗而空的澄澈與溫和,恍然間還是昔日。
吃過了一遭兒的點心,二人同匆匆而來的皇帝便是陪著太後娘娘說過一回話又是用過午膳,轉眼便是午後了,方才返宮的嘉懿於是便告辭離去,她雖是遣了綠猗收拾含陽殿,但她到底也得回去瞧瞧的,加之她一路風塵,也該好好歇上一回了。
午後時分,陽光愈加溫暖宜人,曉得自家幼女的性子,太後也沒拘著她,吩咐了人將頤寧宮外拾掇了一番,又是搬了張長榻擱在廊下,就這樣靠在榻上瞧自家閨女折騰著頤寧宮後院裡植著的一排子綠萼。
陽光溫柔,歲月靜好。懷瑾緩緩的將綠萼的花瓣摘下,取了小小的玉石磨,往裡頭加了梅花泡的汁子和花瓣,磨成細細的花膏,留下的花蕊與幹花磨成沫子摻進自樹下取來的泥子膏裡做成梅花酒的泥封,想來應是有一股溫柔清新的梅花香氣來。
懷瑾忽而笑道:“冰魂兮素枝,芳華兮石涼。碾冰兮作白衣,芳菲菲兮凍醴。綠蟻未見兮玄冥,芳馥花容兮金樽呷。”1
太後正漫不經心地取了玉石藥杵搗著花泥,乍一聽此話到是先笑了,“芳菲菲兮來年,琥珀光兮瓊漿。”
懷瑾掌不住“噗嗤”一聲便是先笑了,笑了一會,她強肅了張臉道:“吾與慈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