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初一,綠漪閣的洛婕妤誕下一女,是乾元朝的皇八女,冊為寧雅帝姬,小字惠安,在洛紅妝出月後立即舉行三品的貴嬪冊封禮,遷居廣明宮。

也是在她出月後,便也是被立即納入了分寵的行列裡,畢竟玄淩就是喜歡她那一身清冷的氣息,而被六宮矚目的瑾貴嬪,此時此刻是想著安安心心地呆在玉芙殿裡照看孩子,終此一生她也算是有一個安慰了,不用獨自一人守在寂寂無人的宮苑裡,看著紅顏老去,恩寵漸淡,那樣的絕望太過於黑暗。

洛紅妝便時常帶著孩子到清音殿看望唯月,有時也拉上安陵容和沈眉莊,四個女人一起談談育兒經,這樣倒也是清閑的很,也許正是因為洛紅妝曾經是唯月的侍女,而浣碧也是甄嬛的侍女,所以,玄淩對於浣碧到是越發的冷落了,平日裡每個上一兩個月總會召浣碧來侍寢,而這次一連過去了半年,那何采女都未曾見到過玄淩了。

禁足期很短,被放出來的傅如吟千方百計的謀求複寵,而玄淩也在她出來後的第五日召幸了她,從此之後便是一發不可收拾,日日流連於昭信宮的凝香軒,很快便將她複位到了婉儀,沒多久又晉封了婕妤。

至此六宮粉黛無顏色,她算是一枝獨秀,連初一十五的日子,玄淩都沒有去過鳳儀宮,反而留在她的凝香軒度日,芙蓉帳暖度春宵,從此君王不早朝,雖說沒到不早朝的地步,但那時時刻刻要傅如吟留在身邊的舉動,不知讓多少的後宮女子醋海生波,鳳儀宮昭陽殿日日裡便成了後宮女子傾瀉怨憤的地方。

每日的晨昏定省完畢,唯月帶著一串的宮人回到了清音殿,最近不止是清音殿,整座後宮除了凝香軒外何處不寂寥?

窗外蟬鳴噪雜,唯月支開了漏窗,趁著月色,扯了一匹淺碧色的蜀錦衣料,細細地繡制上淺淺的杏花紋路,上次事後,玄淩不僅開了私庫給她送了不少好東西過來,新貢上的蜀錦、水綾錦和浮光錦更是給她送了不少,也正好做些衣裳。

“娘娘……”景蘭撩開放下的輕紗從外匆匆而入,站到了唯月的身前。

唯月也沒抬頭,只拉出一根細長的月白色細線,輕聲道:“何事?”

“回娘娘的話,方才奴婢從禦膳房領了桃花姬回來,回來的時候看見後殿的竹林下有個人影,待她走後,奴婢前去檢視,在竹木下挖到了這個。”

說著她將籠在袖子裡的一隻油紙包取了出來,又道:“挖出來的是一隻檀木盒子,裡頭放了不少這樣的紙包,奴婢怕被人發現便將檀木盒子放到了裝桃花姬的盒子裡帶了回來,回到房中才取了一包過來。”

唯月眉頭稍動,沉思了片刻後,將手裡的東西擱下,取過了她手裡的東西,開啟一看,是一些研磨的細致的粉末,她低下頭,沉默了一會兒又道,“將那個盒子取來。”

“是!”景蘭點點頭退下,沒有一會兒又端了個紅木託盤過來,盤裡擱著桃花姬的盒子,唯月只將東西開啟,紅色錦緞鋪就的內盒裡擱了一隻尚且帶有泥土的檀香木的盒子,花紋描的極為精細。

唯月將盒子取出放在早鋪了手帕的膝上,開了盒子後發現裡面盡數都是這些小包小包的粉末,她輕輕揭開那堆得齊整的油紙包,在盒子的底部找到了幾小紙包,唯月挑了出來後,景蘭便將那個檀木盒子給收走了。

唯月神情是淡淡的,只開啟了其中一個,綠油油的細碎石塊以及邊上些微的粉末狀的物體,唯月也是大家培養出來的閨秀,對於這種東西也是見多識廣,將東西放在一邊的小案上,“綠松石。”

接著又將剩下的紙包大開,慢慢念出它們的名字。

“赭石。”

“紫水晶。”

“雄黃。”

“硫磺。”

五個油紙包擱在案幾上,唯月的笑冷冷的。

“娘娘……這……”景蘭雖是宮裡的老人了,這種東西雖是不曾知曉,但她也知,需要釘子小心翼翼地埋下的東西定然不是什麼好東西。

“在唐初孫思邈所著的《千金方》中有關於此物的記錄,所記載的散方很多,這個只是其中的一種而已,而巢元方的《諸病源侯論》引晉皇甫謐曰:近世尚書何晏,耽聲好色,始服此藥,必加開朗,體力轉強,京師翕然,傳以相授......晏死之後,服者彌繁,於時不輟,餘亦豫焉。”唯月停下話,看向冷汗淋淋的景蘭,笑道,“可知道這是什麼了?”

“……這種東西可得趕快處理了,否則若是被發現便是滅族的大罪啊。”景蘭語調都有些顫動,似是看見唯月拿了一包砒霜,告訴她,她要去給玄淩下毒一樣。

唯月慢條斯理的把東西收好放回原處,笑道:“既然這個東西被釘子埋在了清音殿……這說明什麼?”她略微一頓,果不其然,景蘭的面色又白了一點,“說明這宮中已經有人在用了,而且距離被發現的時間已經不遠了。”

“傅……傅婕妤……她……”

遇到這種事兒一個不慎就是夷滅九族,就算景蘭沉穩,也頗有些驚慌失措。

“她……”唯月眼神一狠,“她太過於招搖了……只能算是個替罪羊罷了。”

她將東西放回那個裝桃花姬的盒子裡蓋好,“找幾個得用的,避開眼睛,把清音殿翻過一道,只有這個而沒有搗藥的杵臼,她們的安排也著實是太多漏洞了。”

“是。”景蘭點點頭,忙把東西擱好,然後找了司錦帶了幾個心腹,特別避開了各宮的眼睛,把清音殿翻了個底兒掉,後院的竹林裡、花土裡但凡有了新翻動的痕跡的一概被重新動過,沒有多久,司雲便在小廚房的樑上找到了一隻杵臼,裡頭還有些石藥的殘餘,明顯是不想讓唯月再跑了去。

聽得這個訊息,唯月眯了眯眼,拿著手帕拎起了那隻杵,笑著放下道:“到昭信宮的柔儀殿,找個地兒埋了去,仔細著些。”

“是。”景蘭聽了話,立即讓夏子希尋摸了個心腹,趁著夜色溜到了昭信宮,翻了宮牆,到了早已無人居住的柔儀殿裡,小心翼翼的收好了東西後,又趕忙溜了回來……

唯月靠在藤椅上,拿了本書瞧,半眯著桃花眼,尋思著:這個老鄉啊……段數還差那麼一點兒……

在玄淩一直流連在凝香軒的時候,唯月和相熟的幾個妃嬪都帶著孩子一道兒去頤寧宮尋了太後說話,原本最得太後歡心的瑞雪,現下子已是到了蘭芳樓念書學琴,所以便是沒有過來。

而嘉懿因著體弱的緣故,太後也是格外看重些,何況嘉懿雖無瑞雪的活潑機靈,卻是心思細膩,溫婉柔順的,故而也是較得寵愛。

一時之間原本較為安靜的頤寧宮也是熱鬧上了不少,對比起唯月、沈眉莊這類本就常來看望太後的妃嬪們,那些自傅如吟專寵後方才過來的妃嬪到是其心可度了。

這一日,韻貴嬪看著太後心情好似還不錯的樣子,便斟酌著用詞道:“臣妾聽聞,皇上想晉了那傅婕妤的位分,讓她主位昭信宮呢。”

太後的神色一下子冷淡下來,對於傅如吟這種女人她是十分之痛恨的,弄的後宮不寧,皇帝專寵,同樣,對於韻貴嬪這樣子的女人她也是不甚喜歡的,亂嚼舌根,宮裡的流言蜚語就是從這些人的嘴裡出來的。

“是麼……”太後看也沒看座下的韻貴嬪一眼,只轉頭對唯月道,“夫人,可知此事?”

“回太後娘娘的話,臣妾知曉!”唯月站起回道,“三日前皇後娘娘召了臣妾到鳳儀宮,詢問宮中事宜,期間皇上來了鳳儀宮,說是找娘娘商量著要升了傅婕妤的位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