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對抗降至妖界無涯之崖的巨大石怪,百妖路三方勢力聯合在一起,並且各自派出兩名頂尖高手出戰。這場氣勢磅礴的戰役持續了數日,無論是哪一方都在著急地等待著結果。留守於黑獄的墮神闕也是如此,對他而言,最理想的局面當然是石怪伏誅,另外兩方的妖全部捐軀,玄皇平安歸來。

至於處處與他爭鋒的鬼荒……為大局考量,墮神闕還是希望他能夠留住一命的。

然而戰果傳來,與他的預想和希冀都相去甚遠。

與石怪一役後,怪樂地的妖天師當場戰亡,聖嬰主與黑獄的鬼荒地獄變不知所蹤,無始暗界的荒初禁赦重傷後妖能失控傷害同族已經遭到封印,而剩下的兩妖——獄天玄皇與暗界穹魁封世末——則遭到了埋伏已久的佛鄉襲擊,兩妖皆被擒獲。

不僅僅是對黑獄,對於整個妖界而言,都是糟糕透頂。

也幸好是對於“整個妖界”而言。

墮神闕在確定目前妖界不具備成功營救玄皇的可能性之後,便咬著牙下達了蟄伏整頓的命令。當務之急是休養生息,找尋機會摸清失蹤兩妖的情況,如果鬼荒地獄變能夠順利歸來而聖嬰主無法回歸的話,黑獄將在三方爭霸中佔據絕對的強勢地位。但他也必須考慮到最壞的情況……將無始暗界和怪樂地相比,怪樂地對於黑獄的態度更為友善一些,可以先延續之前的戰略與其交好以制衡暗界,待日後情況更加明朗後再有所行動。

待他忙碌完諸多公事,已經是三個月之後了,而他也從黑獄的妖相一躍成為妖皇,手下有奪首妖魁和神隱鐘馗兩名妖相,雖說找不出什麼能夠與昔日鬼荒相提並論的大將,但人手勉強足夠保衛疆土了。

稍有空閑,他便想起已經久未聯絡的戀人,心中不禁有些心虛,那些因為對方失約沒有及時通訊的惱怒也被盡數吹散了。四下無人之際,他開啟了那被好好珍藏的冊子上的封印,迅速地翻閱至最新一頁,見上邊及前幾頁都密密麻麻地寫了許多字,尚未細看便忍不住露出了一絲笑意,心想她見他就不聯系大約也是心急了,這可實在是難得。在他看來,對方生氣並不是什麼大問題,若是她對此毫不在意,那才令妖心寒。

然而當他捧著充滿暖意的心思閱讀完冊子上的內容,卻感受到了寒風刺骨之痛。

若是概括而言,留言裡只說了三件事。

第一件事:她說她的名字其實是阿藥,她不記得之前是不是已經告訴過她了他們之間常常用‘你’來互稱,除非故意的嘲笑調侃,比如土神門,不然很少呼喚彼此的名字),但她希望他能夠記住。

第二件事:他對她而言非常重要,她記得他們之間的每一句話,她希望他能夠平安順遂,為此她對他提出瞭如下建議:說話不要太戳人痛楚、不要太自以為是、不要用利益衡量每一件事、盡量和同僚處好關系、避免對所有人類的偏見。

第三件事:為了抵禦西方魔界的入侵,她必須一口氣耗盡大量力量,這會使得她變回原型。她誠實地承認她希望他能等待她六百年,但是如果他等不了,她也不會怪他。

她的語言平和剋制,但他能夠看見她滴落的淚水的痕跡。

平心而論,他對於這個結果早就有所預料,但他依舊在這些字句中看出了讓他恐懼的東西。

六百年!

他願意等她無數個六百年,但是問題在於,距離隋朝覆滅至今,已經有多少個六百年過去了?!

然而她還是那名為禦清絕之人手上的一張琴。

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到底出了什麼問題?是她所吸收的力量不夠嗎?還是說是她所說的那個西方魔界做了什麼手腳?又或者是有哪個混賬在她恢複之前又一次耗費了她的力量?

無數種可能讓他心煩意亂,墮神闕手指叩擊著桌面,用不亞於之前處理公事時的速度和機敏飛快思索著,最後,他認為若要對此事進行調查,除了那位暫時不能去惹、也不知道去哪裡惹的禦清絕之外,最為穩妥的應當是從阿藥所說的那個“西方魔界”開始著手。

苦境的“魔”向來層出不窮,但其中最為出名的、危害最大的,莫過於在不久前被苦境正道逼退的異度魔界。據他所知,異度魔界被封印在異空間內不能隨意進入苦境,他們的形貌又與隋唐之人相差甚遠,若是考慮到隋唐時期人的認知侷限還沒有突破“空間”概念,他們確實很有可能就是阿藥口中的“西方魔界”。而隋唐時期諸多陣法已經失傳了,如今的苦境人不知道用什麼陣法重新封印也是很有可能的,當然也有可能是異度魔界找到了別的突破封印的辦法。

這樣想著,墮神闕便覺得思路逐漸清晰,決定在調查鬼王下落之事時也“順便”留意一下異度魔界的動靜。

真名為“妮可”的女魔將是在真正的寧珂郡主幼年夭折之時附身在她身上的,她靈魂的真實形貌與“獨孤寧珂”相差極大,且她的真實個性在剝去了大隋郡主的假面又受到了伏羲琴的淨化後顯露無疑,完全恢複了西方人的奔放……

換言之有些聒噪。

若不是知道她最多吵鬧一年,一年後很快就會因為靈魂洗滌而陷入沉睡、再過九十八年便會去投胎,阿藥真想把自己之前說的話當成是一陣風,把她從伏羲琴中彈出去。

意識被困在琴中的時候並沒有想象中的那種擠壓感,只不過如同處於一個空曠的黑暗房間中一樣罷了。或許是因為她的力量消耗太多,她連窺探外界的能力也不具備,只能透過神器之間的共鳴知道師兄和鐘仙子平安無事,而小雪則和她一樣變回了原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