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她們之間誰能夠先恢複人形,也不知道當她們恢複人形的時候……還能不能彼此為伴。

“我好像快要睡著了哎……”金發的妮可打著哈欠,明明是一副困得不行的樣子卻還是堅持要叨叨,“我記得好像有一件事要告訴你,是什麼來著?”

“不管是什麼也無所謂。”阿藥不感興趣地回應道,類似的話妮可在這一年裡已經說過無數遍了,但是每一次她都沒能想起來到底要說些什麼。

不過這一次有些不同。

“啊,我想起來了!”妮可一拍手掌說道,“是關於那個琵琶妖怪的事情。”

阿藥瞬間盯住了她。

“你,你不要那麼兇地看著我嘛,不是說過了嗎,各為其主罷了。”妮可向後退了退,不高興地撇了撇嘴,然後接著說道,“本來我是不想說的,不過看在你幫我實現願望的份上,我就告訴你好了。那個琵琶妖怪雖然被一擊斃命,但她的形體沒有消散,而是像你一樣變回了原型。我當時看它的樣子實在是漂亮,就沒忍心毀掉,然後把它藏在了郡主府的寶庫裡面……不過現在天下大亂,也不知道它落到誰的手上了,等你恢複人形估計是六百年後了,更找不到了。”

“謝謝你。”阿藥說道,她需要很努力才能把眼睛裡的淚水憋回去,“雖然你是害琵琶變成這樣的罪魁禍首,但是還是謝謝你能告訴我這件事。”

“也,也沒什麼啊,你們不是有那麼一句古話,兩軍交戰,不斬來使……是這麼一句嗎?哎呀,算了,反正你知道就行了……啊,真的好睏啊……這一次我是真的要睡了吧。”妮可再一次打了個哈欠,身形一點一點地暗淡了下去,“你也睡一覺吧,六百年……實在是太長了。”

黑屋子裡只剩下阿藥一個人了。

她發了一會兒呆,感到這“安靜”著實讓人恐懼,便沉沉地睡了過去。不知道過了多久,她在睡夢中忽然感到有一個聲音在呼喚她,迫使她醒了過來。

“你還沒轉……”她原以為作亂的是那個活潑過了頭的西方魔將,但當她恢複清醒後,卻發現眼前站著的是一個綠袍白須的威嚴老者,而她也不在那間黑屋子裡頭了,相反,她的身邊盡是鳥語花香。

“你……是誰?”她感到周圍的場景有些熟悉,卻又想不起來在哪裡見過,“這裡是……”

“你不是來過這嗎?就是在你們使用虛空之陣之後。”老者冷淡地說道,“這裡是壺中界,也就是九黎壺,也就是你們所說的煉妖壺的內部世界。”

“煉妖壺……那你是……煉妖壺的轉世?”

“不是,不過也很接近了。”老者捋著胡須說道,“我是煉妖壺自身的意識,我為自己命名為赤松子,而世人,至少我認識的那些人都喜歡稱呼我為——”他頓了頓,接著說道,“壺中仙。”

阿藥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氣。她與何然交流過,對於壺中仙這個名字並不陌生,他想要構建人、妖和諧共處的世界,為此不惜採用激進的手段,最後也為自己的野心付出了代價,“你不是消失了嗎?”她問道。

“確實如此,不過還是有一些意識留存了下來。”壺中仙眯著眼睛說道,“為了未竟的理想……你看上去很擔憂,沒有必要,當年我確實受了重創,沒有恢複的可能,這副形態也不可能再做些什麼了。而且這麼多年我一直在反思,我自信我的理念是正確的,人和妖本就不應該是敵對關系。不管人類是多麼地受到天道的眷戀,他們也沒有獨享這世間一切的權力,當年女媧創造九黎壺是為了緩減人與妖的沖突,而不是幫助人類控制妖類,可是……”他冷笑了一聲,雪白的鬍子也隨之都動了一下,“你聽聽煉妖壺這名字就明白了吧。”

“那你找到你失敗的原因了嗎?”阿藥問道。

“找到了。”壺中仙說道,他嘆息了一聲,“是不信任。”

“人與妖之間的不信任?”

“何止。”壺中仙繼續道,“當年我曾經同長居於九黎壺中的巴蛇交流過,但他根本不信任我,為了奪回妖的利益,他私自放走了九黎壺中的妖怪,帶著他們創立了與人類相敵對的國度,當我有能力阻止之時,人與妖之間的敵對已經無法彌補了。正是這巨大的裂痕迫使我一次又一次地採用越來越極端的手段,最後到了覆水難收的地步。不僅我自己身亡魂滅,妖族與人類的共興之夢也破碎了,沒有絲毫希望……至少在這個世界之中。”

阿藥因為他最後的半句話皺起了眉。

“當年巴蛇叛亂、我又被何然那小子擊敗,這讓我明白力量是實現理想的第一步,我知道這聽上去讓人難以接受,但這確實是事實。如果你感到不能接受的話……”

“我明白。”阿藥回應道,“請您接著說下去。”

壺中仙微微挑眉,接著說道:“我發現了一種叫做黑火的力量,這種力量來源於西方地獄,其本質是一種扭曲的空間力量。為了更好地研究它,我鑽研空間術法,一次偶然,讓我窺見了一個和我們這裡截然不同的世界,雖然那裡的人與妖或者說各個種族之間都相處得不好,但是那裡的天地出奇地寬容,資源之豐富足以滋養各族,這讓我看到了建立理想世界的希望。不過當時的我還是更希望能夠在自己生存的土地上實現理想。”

“也就是說,現在的你放低了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