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八面體遮天蔽日,沿著防禦內壁緩慢擺過,約四十分鐘後,濃厚的金光消失在視野盡頭。維多利亞已經第二次擺過威克港,摺疊世界中的時間來到一個月後,已是八月。

敵英戰爭已經進了一個月有餘,雙方除了第一輪攻防中的激烈交火外,再沒發生大規模衝突。一度讓達蒙以為雙方已經握手言和,只有偶爾的敵軍小部隊來提醒他——戰爭還未結束。

從得知“島艦”一詞到“現在”的這段時間裡,達蒙經歷了絕望到振奮,振奮到信心十足,再突然跌落絕望等一系列的心理起伏。此刻,他已經被折磨得沒有心緒,他站在海港上,靜靜地看著這一切。

五號極金意志人在半個月前就已經重鑄完成了,他與倖存的另兩位一樣,也擁有著粗壯的外骨骼。三名極金意志人並排站在海港陸地上,連位置都沒有挪動過半步,他們不需要進食,也沒有思想,外骨骼的金光時時散發著。深夜裡,他們像是永不熄滅的太陽,清晨時,他們又像是時閃時滅的星辰,只有在沒有陽光的時候,閃耀的金光才會消退。

罕見的,這一個月裡下了數場雨,都是那種夏季特有的大暴雨。包括今天,今天的雨尤其大,暴雨無聲地打在防禦壁上,沿著青斑和泡沫光澤的間隙流落——威克港內部海港已經一個多月沒有接觸雨水了,地面出奇地乾燥,軍隊已經佈置完成了。士兵們的作息規律都非常一致,他們會在早晨七點左右一個個從軍用帳篷中出來,來到遠處的大片空地集合,除了中午和晚上的進食,其餘時間幾乎都用來排練陣型,斯特洛裡克和那名軍官有時也會出現,但都沒什麼重要事,無非是巡查部隊,或者簡要溝通四國艦的訊息。

以上,就是達蒙這一個月裡所經歷的事情,平淡無奇,沒有戰爭的樣子。

現在是深夜,夜雨瓢潑,雨幕給世界添上了一層模糊的濾鏡,再經過防禦壁上的巨斑遮蓋,達蒙完全看不見島艦,彷彿戰爭沒有來過。士兵們都已經睡下,海港上幾乎沒有什麼動靜,整個世界只剩暴雨瓢潑的寂靜。那三名極金意志人沒有發光,就像三具沒有思想的木偶一樣站在那裡。夜幕下的威克港氣氛沉鬱又陰暗,彷彿永夜。

達蒙看著他們的面孔,心裡想的卻是母親——五號極金意志人已經完成重鑄,母親...應該也脫離了煎熬吧?希望她一切都好。再過兩個月,四國艦就會抵達,母親也要參戰了吧?還有,自己這個“皇子”也應該要出生了吧?

此時,達蒙的心境又開始惆悵起來,他多麼希望四國艦永遠不要抵達,雙方一直維持在這種“停火”的狀態,那樣母親也不必參戰了,就可以規避掉先前那兩名極金意志人犧牲的結局。即使自己這個“皇子”永遠不要出生,那也是值得的呀。

然而,命運是既定的——達蒙又想起羅斯塔曼的話。

自己已經出生了,而且都已經四十八歲了,母親都六十八歲了,羅斯塔曼也八十歲了。現世的情況不斷提醒著達蒙——別做夢了,這一切已經發生。

他正想著,威克港的探照燈突然高亮,幾道巨大的光束刺穿夜幕,在海港上來回掃動。

“戒備!”斯特洛裡克大聲下令。

戒備命令透過視聽傳播裝置傳到了每一個軍營,驚醒了無數士兵。整個海港霎時甦醒,無數士兵從帳篷中湧出,在空地上排出已經排練過無數次的陣型。紅眼海艦和陸地坦克群也在十分鐘內醒了過來。

突如其來的進攻!

達蒙還沒來得及反應,巨響爆發了。防禦壁外圍的火光將整個世界照得如同白晝,敵軍來得如此之快,打了英國一個措手不及!

斯特洛裡克和軍官從地底電梯中走出,腳步非常急躁,顯然他們也沒有料到敵襲來得如此迅猛。

“怎麼回事!”斯特洛裡克大怒斥問。

“九州艦在逼近!”軍官慌張回答。

話音未落,那張青灰色的虛影螢幕就從他眼裡彈了出來,就像這場敵襲一樣迫不及待。

達蒙再次見到那張螢幕,一時錯愕。防禦壁外圍是滿滿的暗綠色,並沒有紅點環繞,這意味著沒有轟炸部隊在外徘徊。但他看到了上方那個黑色的倒鉤狀物體——九州艦在逼近,對防禦壁的炮火轟炸竟是由九州艦本體發動的!

整個島的火力都濺射在防禦壁上,上面的斑點驟減,嵌在海岸上的聯動塔也開始劇烈共鳴,不斷補充著破碎的斑點。同時,泡沫部分也出現孔洞,新的海港部隊開始反擊,大量鐳射和炮彈穿過孔洞射向島艦,但它們的殺傷距離遠不及島艦。這種情況下,島艦可以打擊防禦壁,但海港部隊卻很難對島艦造成傷害。

數分鐘前還在安然沉睡的海港,現在已經進入完完全全的戰爭狀態。達蒙無法理解——九州艦怎麼就突然開始了進攻?而且沒有派轟炸部隊襲擊,竟然直接用本體來進攻。可先前一個月它都沒有太大動作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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達蒙只能想到唯一的解釋——日本方面急了,他們也像叛國者艦隊一樣,很可能要採取“玉石俱焚”的終極戰術了。

九州艦還在不斷逼近防禦壁,島上的炮火極其兇猛。斯特洛裡克怕了,大聲下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