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明君(第1/2頁)

第52章 明君

晨光透過高高的殿梁，在鎏金龍紋的穹頂上灑下一片蒼茫微光。

四周帷幔高懸，殿中沉香燃得愈發濃鬱，繚繞在空氣之中，如同無形的絲線，悄然勾勒著肅穆壓抑的氛圍。

程奚靜靜站在殿中，身形修長挺拔，玄青色的官袍平整如刀削，衣擺墜著細密的雲紋繡線，隨著晨風微微蕩漾。

他的神色沉穩如常，五官清雋儒雅，眉目間帶著一抹慣常的溫潤與從容，似乎根本未曾察覺高座上的帝王正隱忍著怎樣的極端情緒。

但沈珏，突然抬眼，看向他。

——

程奚的神色一瞬間停滯，背脊驟然一緊。

兩人目光交彙，僅僅剎那，沈珏眼底翻湧的情緒便如黑潮般湧來，洶湧澎湃，瘋狂而熾烈，像是要將人徹底撕碎。

他的瞳孔幽深如墨，眼白處透著微微的血絲，在晨曦的映照下，竟顯出一抹病態的猩紅。

他靜靜地凝視著程奚，眼神裡是沉溺、偏執、暴戾、剋制，所有情緒交織在一起，如同瀕臨崩裂的暗湧，壓抑至極，瘋狂至極。

這一刻，程奚清楚地意識到——

陛下正在忍耐著某種極端的沖動。

他在隱忍，在剋制，甚至在呼吸間拼命壓抑著自己不讓理智徹底斷裂。

可惜，那種瘋狂並非消散，而是在他的血液裡翻滾燃燒，如同一條被困在深淵的龍，正在以最後的耐心等待著掙脫束縛的那一刻。

程奚微微垂下眼簾，掩去眼底的微妙情緒。

——這位帝王，比所有人想象得都要可怕。

他的沉默、他的忍耐，並非出於真正的戒備，而是蓄勢待發，是被按在棋盤上死死困住的殺招。

程奚慶幸，他站在皇帝這一邊。

若不是如此，恐怕此刻他已經血濺當場。

——

“程尚書。”沈珏終於開口，嗓音低沉暗啞，如鋒刃淬火，透著極度壓抑後的森冷。

他緩緩抬手，修長的指尖輕輕敲擊著龍案，指節隱隱泛白，像是在強行讓自己冷靜下來。

那敲擊聲在寂靜的金殿之中格外清晰，彷彿戰鼓即將擂響，壓抑得讓人窒息。

唇角的弧度微微揚起，卻帶著一絲譏誚的笑意，森冷而危險。

“你戶部，什麼時候開始管起兵事來了？”

程奚微微垂首，眸中情緒沉靜如水，聲音不疾不徐：“陛下誤會，臣並非妄議兵事，而是從國庫角度考慮。”

他語調溫潤，面上仍是一派不卑不亢的從容，甚至帶著一絲儒雅的剋制。

可他的話，卻如同一道無形的利刃，緩緩地刺入空氣之中。

“北疆軍資已佔朝廷六成，而南方軍備吃緊，若不趁此調整財政，恐怕難以維持全域性。”

他頓了頓，目光不動聲色地掃過滿朝文武，最後緩緩落回沈珏身上，眼底藏著深意。

“更何況——”程奚的聲音依舊平靜，語調輕緩如常，但每一個字都彷彿帶著不容忽視的重量，“攝政王鎮守北疆，若無節制，朝廷恐怕會難以承受。”

——

此言一出，朝堂之上驟然陷入更深的沉寂。

殿中幾位權臣的目光微微一動。

站在最前列的齊王眸光微斂，低垂著眼，修長的手指輕輕摩挲著玉扳指，嘴角微不可察地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

李太傅緩緩抬手，端起案上的茶盞，微微啜飲一口，目光似有若無地落在禦座上的天子身上。

他們一直在等。

等陛下對謝臨真正生出戒備之心。

如今，這句話終於被人當著陛下的面提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