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的目光落在那張年輕的帝王臉上,審視著,揣測著。

他知道他們在看什麼。

——看他是否會如往常一般,毫無顧忌地護著謝臨。

——看他是否會順勢推開,展現帝王該有的“戒備”。

他不能笑。

但他很想笑。

削減軍餉?

他的手指緩緩收緊,冷白的指節微微發顫,摩挲著紙頁,眼底翻湧的情緒在瞬間晦暗如墨。

少一石糧,一匹戰馬,一個兵卒,謝臨的兵力就會被削弱一分。

而北疆的戰事,便會在這點點削弱中,生出變數。

一旦戰線受挫,戰機拖延,謝臨的歸期便會被推得遙遙無期。

……他們的算盤打得太好。

可惜,他根本不在乎這些。

他想的東西,比他們想象的要簡單得多。

如果把這些人都殺了——

謝臨是不是就可以直接回來了?

這個念頭一閃而過,沈珏的眼神驟然冷了一瞬,幽深的瞳孔收縮成一點,指尖微微顫了顫。

血液翻騰,像是有一根線在心髒裡緊緊勒住,勒得他氣息紊亂,呼吸發沉。

殺了他們,殺了他們,殺了他們——

這個念頭在腦海裡一遍又一遍地回響,像一曲魔音,叫囂著,誘惑著,叫他動手,叫他徹底掀翻這局荒唐的棋局。

可他不能。

他必須忍,必須演,必須維持謝臨要的“明君”形象。

他必須讓這些人相信,他正處於“無奈又受制於朝堂”的局面,必須讓他們以為,他正在逐漸對謝臨的權勢心生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