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憶

阿卿再見朽木君, 手腕上的銀鐲子已經閃閃發亮, 上面的鏽跡不知何時脫落,如今煥然一新。

朽木君頷首:你完成得很好,趙鳳筠已心甘情願將自己的魂魄奉獻於我。

阿卿:可以替我恢複記憶了嗎?

朽木君微笑:不講人情,只做生意,你既替我完成了任務, 我自然也會助你脫離苦海, 恢複記憶後, 是去是留, 任君選擇。

語畢,阿卿感覺自己被吸入一道紅月中,周遭昏暗一片, 朦朧的紅光氤氳中, 有個女子朝她走來。

我本是小小的侍酒仙子一枚, 卻在王母娘娘壽辰那日接到了一個天大的任務。這個任務的內容就是,給魔尊入晝下毒。

如果說給魔尊下毒聽起來就是一個危險系數5a級的任務,那麼給一個叫入晝的魔尊下毒可謂是“出身未捷身先死”的徵兆啊。

魔王入晝, 魔界第一百屆魔王。似乎只要是和數字整百搭上關系的人或事物都不簡單, 小魔尊入晝出生那天, 王妃難産, 從午時開始就能聽見夜白殿內傳來的陣陣痛苦□□, 一向殺伐決斷的老魔尊此刻也急得團團轉, 從早等到晚都沒聽見娃娃落地的啼哭聲。

更出奇的是, 這一天魔域的晚上並沒有同往常一樣黑下來, 反而明如白晝。直到小魔尊降世,伴隨著嬰兒的啼哭從西北方傳來鎮海獸的一聲怒吼,天色這才恢複正常,彷彿一瞬間的潑墨。

小魔尊算是出生在白晝,便叫入晝。且自打他滿十歲以來,就漸漸顯示出與旁人的不同。不僅魔族咒術習得極好,更能識毒辨毒,還參透了一些魔族禁術。總之,是萬年難得一見的好苗子,可惜,在天界眾仙的眼裡就是一個棘手的禍害。

據悉天界早在七百年前就想除掉這個小魔頭,甚至出了八成的兵力攻打魔族,結果卻是大敗而歸。於是玉皇大帝只得假意與魔族修好,維持這三界穩定,就連仙界各大喜事都會邀請魔尊入晝前來赴宴。而再過幾日,就是王母娘娘的壽辰了。

這日,太白金星將一個棕色小瓶子遞給我,壓低聲音:“這可是煉制了九九八十一天的隱毒,無色無味保證讓那魔尊辨不出來,你屆時將其倒入葡萄美酒中即可。”

雖然我覺得這般做法很不正大光明,但當太白金星摸著鬍子感嘆時,我立馬就點頭哈腰同意了,只因他感嘆的內容是:“你這小仙也是好命,這事一成準是大功一件,位列上級仙班擁有自己的宮殿也就不是什麼難事了”。

有誰不想在天宮擁有一座自己的宮殿呢?

於是我準備開啟小瓶子嗅嗅是否真的無色無味,畢竟魔尊入晝可是天下辨毒第一人,若是被他發現,我一定會當場斃命。

不料,太白金星舉起拂塵立刻制止了我。他急得吹鬍子瞪眼,“這可是劇毒,萬一濺到身上,僅僅是一小滴,就會全身腐爛而死。”

嚇得我瞬間不敢動彈,收起來也不是,扔了也不敢。太白金星這才從寬廣的衣袖裡掏出一雙金絲手套,遞給我:“下毒之時戴上這雙避毒手套,保你無事。”

我以一臉“定不辱使命”的表情的點了點頭。

待到王母娘娘壽辰那日,我從櫃子裡取出放了好些時日的隱毒。戴上金絲手套,小心翼翼地開啟瓶蓋,卻驚呆了。

瓶子裡空無一物,莫非,是放了這麼多天蒸幹了?不對啊,我拿著瓶身輕輕搖晃能感受到裡面有液體在晃動。

頓時瞭然,難怪這毒叫隱毒,果然厲害,無色無味若有若無,這下任他魔尊如何了得都發現不了了。此刻,我不禁露出了與反派無異的陰險笑容,突然覺得自己很有做魔族的潛質。

隨著絲竹聲起,我端著瓊漿玉露緩緩邁入禦苑,四下掃視一番,看見一個身穿水墨色錦袍的男子,他身形高挑,束發的玉冠也是頂尖的好東西,懶散的身影閑坐在玉石案板前,在天庭一眾的淺色衣衫中十分紮眼,心想那便是魔君了。

於是我徑直走向他,然後微微欠身,“魔君殿下,小仙為您斟酒。”

對方挑眉一笑,“哦?魔尊,我?”

這時太白金星不知道從什麼地方竄了出來,趕緊給那位黑衣少年賠不是,拉我到一旁,小聲埋怨道:“這是東海龍王家二皇子,他左邊那位才是魔尊入晝。”

我朝太白金星指的方向望去,瞅著一個穿白衣的男子,衣袍上還有大朵的蓮花暗紋,心下納悶:這魔尊嗜血如狂,怎的還故作清高,穿的白衣比哪位神仙都潔淨。

不過等我走近一看,終於明白了。這三界六生怕是沒有比他更適合穿白色衣衫的了。

他的眉細長,不似戰神那般淩厲,又不似水神那般陰柔,鼻樑秀挺,薄唇輕抿著,骨子裡應該是個很剋制的人,斜飛入鬢的弦月眉下是雙漂亮的桃花眼,可他的眼睦卻是灘濃得化不開的墨,彷彿裝下了整個無妄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