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蘇妁跟著桐氏進了正堂, 那些連臉都陌生的遠房親戚們注意力便全集中至桐氏與蘇妁的身上。

“哎喲~表弟媳的妁兒都長這麼大了?上回見時還是個小丫頭, 路都走不好呢!”

“可不, 我上回見這孩子時也是才那麼點兒大, 這些年咱們都疏於走動了, 真是不應該, 等妁兒嫁人時可一定要給咱們個信兒才行!”

“這就是妁兒?嘖嘖, 這出落的,難怪連首輔……”第三個女人話至中途,驀得收了聲, 好似一時嘴快說穿了什麼。既而衝著桐氏皮笑肉不笑的尷尬笑笑,退到一旁去。

大堂內的氣氛瞬時微妙起來,畢竟太多人是帶著同樣的心思來的。

桐氏自然聽得出, 這些所謂的‘親戚’今日來此, 可不只是因著蘇嬋嫁進了祭酒府,顯然他們還衝著三個月後蘇妁的大婚。

“噢, 諸們在這兒先聊著, 我帶著妁兒去嬋兒的屋裡看看有什麼能幫得上手的。”桐氏說著, 便拉著蘇妁往大堂外走。

先前還聊的帶勁的眾人一聽這話, 立馬有幾個跟了出來。

“嫂子, 我也還沒見見嬋兒呢, 同你們一起去吧。”

“我也去我也去,是得去瞧瞧新娘子!”

……

先前還鬧哄哄的大堂,一時間便只剩下了男賓, 所有女賓皆跟在桐氏身後往後院兒走去。

桐氏推開蘇嬋閨房的門, 然後拉著蘇妁進去,身後的人多,沒多會兒便將那間不大的閨房填了個滿滿當當!

看著這些人,蘇嬋那張被描的紅撲撲的臉上,顯露出鄙夷不屑。前年她親哥哥迎娶、去年她親姐姐嫁人時,哪裡有見過這些勢利嘴臉?這會兒看她攀上高枝兒了,立馬一個個不請自來了。

真是窮在鬧市無人問,富在深山有遠親。

轉回頭,蘇嬋繼續讓丫鬟給她綰髮髻,嘴角卻也露出三分得意。不喜這些人不假,但這些人能巴巴的湊過來,也算是她給爹孃長臉了。

這時,一個七八歲的小姑娘擠到蘇嬋身旁,踮著腳尖兒伸手摸向梳妝檯上的芙蓉雕花妝奩。蘇嬋側目驕睨著這小姑娘,心道是誰家的孩子這麼沒教養,站一旁看看也便罷了,竟還上手了。

正想出言詰責,卻聽到那小姑娘興奮的嚷嚷道:“娘,娘,您快看啊!這裡面的首飾也很精緻吶!您不是說等蘇妁姐姐大婚時,用的東西才是最好的嗎?”

說罷,小姑娘握著一支髮簪,轉頭瞪著一雙清澄澄的大眼睛望著她娘。

那婦人趕忙上前一把奪下小姑娘手裡的髮簪,仔細放回原處,又往小姑娘的肩膀上拍了兩下:“小孩子瞎說什麼吶!娘什麼時候說過這話!”

“哇嗚~”那小姑娘捱了這兩下拍,頓時委屈的哭了起來。

婦人抱起小姑娘,佯裝哄孩子將她抱出了屋。只是那一臉難以掩下的慚仄之色,恰恰表明了真相。

蘇嬋用力咬了咬下唇,氣的連喘息聲都重了許多。看來她是得意的太早了,這些人巴高望上的嘴臉儘管難看,可也不是給她瞧的。她在這些人眼中,不過就是蘇妁的暖場鋪墊!

柳氏就在女兒身邊,如何看不透這些?立馬起身衝著眾人道:“好了,新娘子大家都已看過了,這該沾的喜氣兒也都已經沾上了。嬋兒的閨房小也招呼不過來,還是請各位先回前堂去,我讓下人奉熱茶招待著。”

說這話時,柳氏臉上沒帶什麼笑意,連敷衍一下都覺得不值當。畢竟這些都是又奸又滑的窮親戚,將她們哄得再好也落不著什麼好處,反倒會成為她的拖累。

見柳氏如此說,眾人也不好再留在此處,開始往屋外散去。

待人都散的差不多了,蘇妁拉著桐氏的手,小聲說道:“娘,咱們也去前堂等著吧,別打擾嬋兒上妝了。”

桐氏遲疑間,柳氏已搬來兩張月牙凳放在她跟前,並柔聲說道:“三弟妹和妁兒不如留在這兒陪陪嬋兒吧,雖說日後也有的是見面機會,但比起以前同居一屋簷下就少多了。”

“二嫂說的是。”桐氏笑著應下,又回頭看看蘇妁:“妁兒,你去幫嬋兒看看妝。”

眉心為難的蹙了蹙,蘇妁看看娘和二孃的笑臉兒,不忍心敗她們興,只得點點頭應下,然後走到蘇嬋身旁。

透過銅鏡,蘇妁與蘇嬋凝視對望,許是覺得尷尬了,蘇嬋擠出個笑臉兒說道:“還請姐姐給嬋兒提些意見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