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嗯。”蘇妁隨口應著, 彷彿心不在焉。眼下, 她是一句蘇嬋與杜晗祿的事兒都不想聽了。

正在這時, 一個丫鬟急急跑進膳堂來, 衝著桐氏稟道:“夫人, 杜公子送蘇嬋姑娘回府了, 說是順道過來探望您。”

桐氏臉上微微一怔, 既而起身說道:“那就快請進來吧。”

蘇妁面色無波的坐在原處,心道這個時辰‘順道’來探望,怕不是要留在這裡蹭吃蹭喝?

事實證明, 她猜中了。

杜晗祿帶了許多東西,說是蘇嬋今日去探望他父母及眾位長親,給每人皆孝敬了禮物。他這才知曉郎溪有這種送見面禮的風俗, 便也備了薄禮來送予蘇嬋的大伯家與三叔家。

既是喜禮, 桐氏自不好婉拒,便客氣的留他們在府中用飯, 杜晗祿很爽快的便應下了。

這會兒, 丫鬟們正從廚房裡往膳常傳菜, 因著今日待客, 廚子特意加了幾道好菜, 有意露點兒絕活。

席間, 眾人皆對菜品滿意不已,讚不絕口。期間,杜晗祿幾次將眼神瞟向蘇妁, 有意示好, 可蘇妁卻只吃不言,盯著飯碗連眼皮子都懶得抬一下。

飯還未畢,蘇妁便稱吃好,起身離席,回了後院兒。

飯畢,眾人皆移坐榻幾品茶解膩,杜晗祿自稱去趟淨房,卻悄悄溜進了後院兒。

遠遠瞧見蘇妁倚躺在竹椅上曬太陽,杜晗祿放慢了步子,停在七八步開外,躬了躬身,“蘇姑娘,杜某有幾句話想同姑娘說,還請姑娘勿要怪罪。”

杜晗祿的突然闖入雖令蘇妁有些意外,但她還是從容的直了直身子,盡到待客之儀:“杜公子請說。”

杜晗祿識禮,與蘇妁始終隔著那七八步,動之以情的說道:“姑娘乃是嬋兒的姐姐,日後亦是杜某的親戚,故而昨日醜態被姑娘撞見,杜某實在是慚愧不已,輾轉難安!杜某素以君子德行約束自己,可昨日幾杯濁酒入腹,便失了德行!既傷了嬋兒的心,也令你這做姐姐的從中為難,杜某著實深感羞賤!”

聽杜晗祿這幾句說的還算是誠懇,蘇妁心中的氣也多少消了些。這原本也不關她的事,蘇嬋都原諒了,她又何必做那多事之人?想及此,便釋然的笑笑,給了杜晗祿一個正眼:“杜公子的這些話與蘇嬋講便好,往後的日子是你兩人過,不管你在外做了什麼,只要她肯不計較,旁人又能說什麼?”

這話讓杜晗祿有些無所適從,他聽不出蘇妁這是真不計較了,還是仍在賭氣,眉頭一皺,更加直接的點道:“杜某與嬋兒的婚事,乃是姑娘求首輔大人下的旨,這恩情杜某永世難忘!也請姑娘再給杜某一次機會,自此杜某定會好好待嬋兒,再不讓她受半點兒委屈。”

蘇妁迷糊了一下,接著便想明白了。難怪杜晗祿今日要來,還這麼低三下四的請她原諒,原來竟是因著謝正卿。

他這是怕她去向謝正卿告狀?

那麼他之前所說的那些,便不能作數,既是因著心中有所畏懼,話自然也未必出自真心。

蘇妁突然從椅子裡起來,邊往自己房間走去,邊丟了句:“杜公子大可放心,這種事兒若是與旁人道,我怕髒了旁人的耳朵。”

杜晗祿真心悔過也好,假意奉承也罷,路是蘇嬋自己選的,她懶得再去管了。

蘇妁這話雖不中聽,卻讓得了這話的杜晗祿徹底安了心。不告狀便好,揶揄兩句又有何妨?

得了定心丸兒的杜晗祿,回到前院兒後,敷衍著飲下一盞茶,便帶著蘇嬋與大伯一家及三叔一家道了別。

***

六日的時間一晃而過,這幾日蘇妁未見謝正卿,蘇嬋也未見杜晗祿。倒是蘇明堂與蘇博清在這日過午回來了!

剛進府,闊別已久的一家人還沒說上幾句熱乎話,聖旨便緊跟著送了過來。

聖旨嘉獎蘇明堂此次賑災有功,賜下諸多獎賞。還稱讚了蘇博清的協理之能,並著其任督察院照磨所檢校。最後還特意準了二人休沐三日,說是返途勞頓。然而蘇家人心裡清楚,這是謝首輔知道蘇家明日有紅事,特意給他們開了個小灶。

其實這回章洲賑災,謝正卿很清楚是多虧了蘇博清去。若是單憑蘇明堂的剛正忠貞,只怕賑到現在也賑不出個名堂。蘇博清就不同了,這人看起來雖軟,行事作風卻有凌厲和姦滑的一面兒。是個混跡官場的好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