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老爺家早上過來的急,聽下人報了大老爺出門,便連早飯未用就匆匆追過來了,彷彿生怕自己到前先被旁人內定了什麼。

柳氏原本想著既然院子爽快分完了,眼下又正好起身致謝,那就不如直接回去好了。可她剛想開口告辭,卻見對面的楊氏又坐回了圈椅裡,大老爺也一點沒有要走的意思。

柳氏遲疑了下,也拉著二老爺手坐了回去,想要看看老大家的還有什麼想法。

見老二家的不走,楊氏側頭給大老爺睇了個眼神,大老爺眉頭微皺掃了眼對面,咂了咂嘴思量片刻,隨即點頭示意。意思是一切還按原計劃進行,不用管老二在與不在了。

楊氏沉了沉心,繼而面露訕然的開口道:“那個……三弟三弟妹,嫂子還有件事兒想跟你們商量。”

蘇明堂面色極好,應道:“嫂子請講。”

一旁的柳氏臉上雖不動聲色,但已悄然豎起耳朵靜心等待。她就知道留下來是對的,老大家今日能如此痛快,肯定在別處打好了算盤。

楊氏一臉難為的道:“你看你們這回舉家進京是為了公務,原本嫂子不該叨擾你們的。可是你大哥喘疾患了這麼些年,吃了多少藥始終都治標不治本的。之前就聽人說京裡有擅針灸的郎中能治癒此疾,是以……”

話未說完,卻已點透。楊氏一副欲言又止的為難樣,滿噙著心疼的回頭看了看大老爺。

大老爺的喘疾的確拖了多年,特別是季節交替時尤為嚴重。故而蘇明堂聞言也顯焦急,皺眉問道:“戊京當真有能治好大哥的郎中?”

這回不等楊氏開口,大老爺迫不及待的自己就上陣了:“真有!”

“其實這事大哥早便聽說了。只是那針法要早晚各施一次,連續一個月方可見效。如此一來,便得久居京城。名醫診金本就不菲,加之戊京的吃住,大哥委實是負擔不起啊!”說罷,大老爺無可奈何的搖頭嘆息著。

蘇妁趴在門外聽了半晌,如今也明白裡頭的人各自打的是何算盤了。

大伯的病自是該治,可要說起來京城離郎溪縣也沒多遠,她不就一連兩回都是入夜之後才往回趕麼。遠沒到無一方投靠落腳便無法就醫的地步。

不過她明白歸明白,爹爹的決定也昭然若揭。

果不其然,屋裡蘇明堂聽大哥講完一臉的激動,絲毫不摻虛假:“倘若當真能治好大哥的喘疾,便是再多銀兩也值得!何況聖上為我分撥了府邸,大哥自不必為吃住犯難。事不宜遲,不如大哥與大嫂也回去收拾收拾,後日隨我們一同進京?”

“那自然是好!”大老爺與夫人楊氏相顧一眼,二人臉上皆是喜不自勝。

……

待三房各自回屋後,柳氏又開始了猜忌。

“老爺,我就說老大家的怎會這麼通情理不跟我們搶大院兒,原來人家早盤算好了!大哥大嫂藉著治病的引子隨老三家進京去住高門官邸,兩個兒子留下來佔著三處院子,好不自在!”

柳氏越說越氣,甚至一度怨憤起自家老爺沒得個嬌貴的病!不然她也可以拿這個當由頭。

二老爺一聽她嘮叨便打心底裡煩躁:“你說你……貪總要有個度吧?早年想分人家半個院子都分不來,鬧得幾年不走動。如今整個院子都分給咱們了,還是五居的大院兒!你還不肯知足……”

“再說了,我大哥那是去治病,又不是去享福!沒聽他們方才所言麼,個把月就回來了。”二老爺氣不過又補了句。

想想三兄弟打小感情那般好,原以為各自娶媳生子後蘇家會越發的興盛榮華,卻想不到娶了這麼個潑辣主兒進門,攪得家宅難安,兄弟反目!

柳氏見他這般說,心裡越發的不樂意,習慣性的掐起腰來大吼:“你個胳膊肘往外拐的!到底是誰給你生的三個兒子?大哥只說針灸一個月後有起色,何時說一個月後就回來了?也就你這個腸子不帶拐彎兒的信他們會捨得放棄京城蹭吃蹭喝的好日子!”

“胳膊肘往外拐?那可皆是我的親兄弟!”

“親兄弟怎麼了!能幫你傳宗接代還是能幫你養兒育女?”

……

如此針尖兒對麥芒,二房的老兩口直吵吵到午飯時,才終覺體力不支,歇了。

***

這日清早,一輛雙匹馬兒拉的車自蘇府駛出。

車裡坐的除了蘇明堂一家三口,還有他的大哥蘇明山與大嫂楊氏。隨行的下人除了管家老薑,便只帶了霜梅等三個丫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