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著他對胞弟的瞭解,若動情,便是志在必得。故而,事不宜遲,趕在太和有所行動前,回昆侖,帶兒女們和熠輝,另謀出路,方是當務之急。

只是旦夕禍福,世事難料。當夫婦火急火燎,直奔昆侖,卻不知媔媔逗留龍族期間,原打算來日方長的太和,因識海內為其壓制的妖傀殘靈不懷好意提點,暗驚於心。

“你說涬?”

自從那日,以禁制桎梏,屢次三番逆爭未果,封印在識海內的溟魔已然沉寂多年。遽爾開口,笑問宿主,當真沒從媔媔身上感知一星半點違和?原是不快。然而,經年未見的故交,宛若換骨奪胎,確實詭譎。兼之溟魔原先同元一神共生多年,之於涬氣,瞭若指掌。故當其輕描淡寫,道媔媔體內,竟有那源自混沌的精純元力,恍然驚覺:“難道是他?!”

當年傷重,遁入那道光門,不知所蹤後,便佈下天羅地網海捕。然則,十年過去,一無所獲。自始至終未見兄長屍首,亦若鯁喉之刺,寢食難安經年。終因媔媔的出現,以及溟魔提點,醍醐灌頂。若是隱遁昆侖,那片因愧疚而未涉足的荒原,那麼避過所有的眼線,安然無恙至今,便是順理成章。

“可憎!”

一想到兄長還活在這世上,更有甚者,同媔媔有了牽扯,太和心中便若錐刺,痛楚難當。

“自不能善罷甘休。”

當溟魔幸災樂禍,十年來讓他魂牽夢繞,卻又弄不明白其中緣故,直至重逢,方知自己一早動心的女子,或可能另有所屬。攥緊雙拳。不管實情如何,他都會撥亂反治,扭轉乾坤。

“備駕。”

禦大鵬鳥,一日千裡,趕在太鴻夫婦回到昆侖之前,便抵那片杳無靈跡的雪域。

風饕雪虐,冰封千裡。

舉目環望,自無一絲煙火氣,竟是在這蕭疏僻壤,幽居十年,亦不願意寬宥自己,重歸於好。太和心中鬱憤漸深。因著邪祟提點,斂去周身靈息,長驅直入數百裡,察覺一座險峰周遭築有結界,且那靈能很是熟悉,正是當年追隨兄長,同其一塊兒消失的陸吾一族族長熠輝,更是確鑿心中所想。

“還活著……”

攥緊雙拳,正要長驅直入,卻不防背後遽爾出現兩道靈息。亟亟驅使大鵬,方才躲過一波奇襲。咬牙切齒,正如當年憑空消失一般,從天而降。

“太鴻!”

見之俯首帖耳,同懷中的女子商榷片刻,後者終是決然頜首,化龍而去。心中恨意漸深:““這回,我不會再讓你有機可趁!”

彼此彼此。

太鴻抬手,召出元一神當年所贈法器。同混沌相連之卡巴拉神木本體所制長劍,以此剋制胞弟體內溟氣: “誅魔。”

此間的太和,已非血脈相連的至親。抬劍,直指怒目相對的清雋男子,義斷恩絕,斷然不會手下留情。不過……

暗中凝練拙火。若於昆侖交手,定會波及兒女們和熠輝。故而適才囑託妻子回去報信,加固昆侖周遭結界的同時,亦暗中施法,強拓「鑒」中世界。當太和持法器奔襲,卻猝不及防,周遭空間驟然扭曲。亟築結界護體,欲釋溟氣,先發制勝,卻不防漆黑一片的景象,又遽爾清明。

“這是……”

飛沙走石。陰雲密佈。環睇窮荒絕漠,萬磧千山,曾於年少遊歷之時,路經此地的太和,一眼認出這是四洲極北,名為鬱越的荒原。暗忖片刻功夫,便從龍族勢力所在的南儋部州,躍至北俱蘆洲。兄長功法,較之十年前,果然更勝一籌。

“你亦精進不少。”

當年暗算,出手傷他之時,更從他那裡汲走不少涬氣。故當太鴻平聲靜氣,較之當年的妖傀,太和體內結合涬溟之氣的須坨子,更為精純。後者亦不矯情,抬手,於掌心生出一股火色氣旋:“借你親證「須陀子」之威勢,倒也恰如其分。”

放眼四洲,也就兄長旗鼓相當,勢均力敵。故挑眉,以此了卻前塵,酣暢淋漓打一場,倒也痛快。太鴻頜首:“不謀而合。”

縱是太和未有出現,一家老小遠走他鄉。四洲之大,亦未必有他們夫婦容身之處。故當頭對面,打上一場,何嘗不是一勞永逸,秉要執本。故抬劍,直面胞弟奔襲。從白天打到子夜,鄰近的幾座山頭,如當年同妖傀對戰一般,被他們削了去,依舊膠著,不分軒輊。令成竹在胸,滿以為輕而易舉,便能潰敗兄長的太和愈發焦灼。沒想到多年未見,兄長功力不減反增。

尋思著適才擦身而過,若非兄長口是心非,依舊顧念手足之情,未有傷他要害。此間的自己,興許已為那神木所製法器洞穿胸口。更是憤恨,緣何陰魂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