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節(第2/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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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問我。”
“那麼,就聊到你變得嚴肅為止。”
“廢話!”學監咆哮如雷。
查普曼狂笑起來。
“你認為這是廢話嗎?”裡斯利詢問莫瑞斯。莫瑞斯得到要領後,認為行動比語言重要。
“兩者有什麼區別?語言就是行動。你的意思是說,在康沃利斯先生的屋子裡待了五分鐘,你沒受什麼影響嗎?例如,你會忘記自己曾經遇見過我嗎?”
查普曼哼了一聲。
“他不會忘記的,你也不會。可我還得聽你的說教,告訴我們該做什麼!”
學監插嘴解救那兩個薩寧頓畢業生。他對自己這位年輕的表弟說:“你對記憶的理解是不對的,你把重要的東西和令人難忘的東西混淆起來了。毫無疑問,查普曼和霍爾會念念不忘他們遇見過你——”
“卻把吃炸肉排的事遺忘了,的確如此。”
“但是炸肉排對他們有些好處,對你一點兒好處也沒有。”
“矇昧主義者!”
“簡直像是書本裡的話。”查普曼說。“呃,霍爾?”
“我的意思是,”裡斯利說,“哦,我的意思很清楚,炸肉排對你們的潛意識的生命産生影響,我這個人對你們的意識發生作用,所以我不僅比炸肉排令人難忘,也比它更重要。這位在座的你們的學監,生活在中世紀的黑暗裡,他但願你們也像他這麼做,他假裝只有下意識,只有你們的知識所涉及不到的那個部分才是重要的。他自己每天施催眠術——”
“喂,住嘴。”學監說。
“然而我是光明之子——”
“喂,住嘴。”於是他把話題轉到正常的方向。盡管裡斯利總是談自己,他卻不是個自我中心的人。他沒有打斷旁人的談話,更不曾裝出一副漠不關心的樣子。他像一頭海豚那樣嬉戲著,不論他們聊到哪兒,他都奉陪,決不妨礙他們的程序。他在做遊戲,然而是認真地做遊戲。對他們來說,重要的是徑直往前走,他卻情願來回走,他喜歡自始至終挨近他們。倘若是幾個月之前,莫瑞斯的想法就會跟查普曼一致,然而如今他確信這個人有內容,琢磨著是不是該進一步認識他。吃罷午飯,裡斯利在樓梯腳等候他,這使他感到高興。
裡斯利說:“你沒看出來,我那位表哥不是個男子漢。”
“對我們來說,他是個好樣兒的。”查普曼大發雷霆,“他非常討人歡喜。”
“千真萬確。閹人全都是這樣的。”說罷,他揚長而去。
“啊,畜——”查普曼吼道,然而英國人的自我剋制使他把下面的話咽回去了。他震驚不已。他告訴莫瑞斯,適度的髒話他並不介意,然而裡斯利太過分了。這是卑鄙的,缺乏紳士風度,這小子不會是公學培養出來的。莫瑞斯的意見與他相同。如果願意的話,可以罵你的表哥“混蛋”,可不能罵“閹人”。卑劣到極點!盡管如此,他被逗樂了。從那以後,每逢他被叫到學監室去挨申訴,有關學監的一些荒唐可笑、前後矛盾的想法就會浮現在他的腦海裡。
當天和第二天,莫瑞斯一直在盤算怎樣才能再度見到這個怪人。機會太少了。他不願意去拜訪高班學生,而且他們又在不同的學院。他斷定裡斯利在學生聯合會譯注:學生聯合會既具有俱樂部性質有餐廳,還經常舉行舞會),同時也是英國議會政治的搖籃,每週都舉行辯論會。)盡人皆知,就去參加星期二的辯論會,指望能聽到裡斯利的發言。也許在大庭廣眾之下更容易理解他。莫瑞斯不是在想跟裡斯利交朋友的心情下被他所吸引的,但他感到裡斯利能幫助他也未可知——究竟如何幫助,他就想不出來了。一切都朦朦朧朧,因為他依然在山嶺的陰影下。裡斯利想必正在山不定能助他一臂之力。
他在學生聯合會未能如願以償,就産生了一種逆反心理。他不需要任何人的幫助,他這樣就挺好。再說,他的朋友們沒有一個能容忍裡斯利,他必須忠於自己的朋友。然而這種逆反心理很快就消失了,他比原來更渴望見到裡斯利。既然裡斯利如此古怪,他何不也來個古怪之舉,打破大學本科生的一切慣例,去拜訪他?“應該做個男子漢”,去拜訪是男子漢份內之事。莫瑞斯被這一發現所打動,決定也做個放蕩不羈的人,一走進裡斯利的房間,就用裡斯利的腔調發表妙趣橫生的演說。他想到一句話:“你原想獲得更大的成果。”聽上去並不十分精彩,裡斯利很精明,不要讓他覺得自己是個蠢人。除非靈機一動,能想起更俏皮的話,聽天由命吧。
這變成一種冒險了。那個人說,人們應該“談話,談話”,使得莫瑞斯莫名其妙地激動起來。一個夜晚,快要到十點鐘的時候,他溜進三一學院,在大院子裡一直等到大門在他身後關閉。他抬頭望望夜空。通常他對美漠不關心,這時卻想著“滿天星鬥!”報時的鐘聲已響過,劍橋校園內所有的門都關嚴了,隨後傳到耳際的噴泉迸濺聲何等清越。周圍都是三一學院的學生們——極有才智,教養非常好。莫瑞斯的夥伴們盡管嘲笑三一學院,卻決不能無視三一學院散發出的自負的光輝。也決不能對三一學院所不屑於被認可的優越一笑置之。他是揹著夥伴們到三一學院來的,是謙虛地來向它求助的。在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