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內靜悄悄的,她只能聽見彼此的呼吸聲,捂得暖嗎?

這話問的……倒是叫她不知該如何回答。

他又低低地問了一句,楚意雙手搭在他肩上偏了偏頭,黑發傾瀉,言語天真而冷酷:“可它天生就是冰涼的啊,捂暖了也會涼的。”

因為,冰冷的心根本蓄不住熱呀。

顧雲深緊環著她的腰,神色幾經變換,最後暗暗沉沉地埋在她脖頸間,低聲回道:“沒關系,沒關系……”

楚意輕撫他的脊背,憫姜說除了魔,仙神六界的生靈都有一顆活著的心,湧動著鮮血,連動著經脈,但她不同,她的這兒住著的是一顆琉璃心。

冰冷的琉璃心。

…………

外頭走道上懸掛的油燈滋滋地冒著火,被通進來的風一吹,撲稜撲稜地,牢內的光線也跟著撲騰幾下。

顧映辰縮在牆角,身下是一堆幹稻草,這些稻草前幾日本來是濕的,可這裡面悶熱的緊,沒用多久就變的幹晌了,睡在上頭倒沒初始那般難捱。

可他還是難受,心裡頭難受,身上更是難受。

至殿試放榜那日被關進了天牢起,至今已有半月,除了這裡頭的獄卒和囚犯,他誰也沒見過。

一連著被關了半個月,別說沐浴了,平日能給你盆水洗臉都是天大的照看。

顧映辰蹬了蹬腿將腳邊吱吱吱叫個不停的老鼠趕到一邊兒去,兩隻手狠狠地撓了撓髒兮兮亂糟糟的頭發,滿腹煩躁瀕臨爆發的邊緣。

他沖到門口,大喊大叫許久,獄卒拿著佩刀敲了敲牢門,不耐煩道:“幹什麼?幹什麼?找死啊,大呼小叫的!”

“今日是什麼時候了?”顧映辰問道。

“今日?十七了。”

十七了,十七了,就是今天!顧映辰雙眼一亮,鎮南王進京了!

今日鎮南王確實進京了。

楚意握著魚竿和方太後坐在湖邊的方石上,吹著涼風,等著水中魚兒上鈎。

柳姨娘搬了個凳子坐在方太後身後,安安靜靜地做著繡活兒,方太後贊了她兩句手巧,轉而便與楚意說起宮裡的沈菡來。

“你拘著人家閨女,小心今晚找你。”

楚意回道:“他們家養了十幾年還跟個瘦竹竿,朕養了她幾個月就白白嫩嫩的,難道不是該謝我?”

“謝你?恨死你還差不多。”人家當初好好一個窈窕少女,現今朝著豐滿的路使勁兒狂奔。雖然不能說是胖,但終究是沒以前那麼賞心悅目了。

“母後,咱們講道理,她進來後朕就沒怎麼理她,明明是她自個兒管不住自己的嘴。”楚意對吃物挑剔講究的不行,使著點子叫宮裡禦膳房變著花樣兒折騰,這些日子夥食是真的開的不錯,她自己都胖了幾斤呢。

方太後斜瞄了她一眼,這姑娘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說話一套一套的,性子更是活泛不少,主意也越發大了。

“今晚上有……把握嗎?”

楚意嗯了一聲:“母後你就放心吧。”

手中魚竿突地有了重量,她站起身往上一拉:“看,魚兒上鈎了,母後喝湯嗎?”

方太後笑著剜了她一眼:“濺了哀家一身的湖水。”

楚意又換了餌料:“柳姨娘在宮裡可還習慣?”

她突然開口問話叫柳姨娘一驚,這位小陛下把她帶進宮來之後就沒跟她說過話,平日在長樂宮那兒見上一面,她也只是隨意掃上兩眼,漫不經心的,與看別人沒什麼兩樣。

她揪著手中繡布回了好,小陛下應了一聲便又轉過去看著小湖。她心中嘆了一口氣,這氣度做派,到底是皇帝呢。

顧家這半個月通了不少關系,使了不少銀錢,用盡了手段卻是連顧映辰一面兒都沒見著,夫妻倆是心急如焚坐如針氈。

顧夫人在鎮南王一進京便去拜訪了鎮南王王妃,兩個女人嘮了大半天,到了晚間還是一起進宮參加的晚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