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懷著不忿的張丞相踱步靠近正在蘸墨的顧雲深,暗想著今日回府一定要和老妻說道說道,別隔三差五地就把男人禁不起迷惑這事兒掛在嘴邊,女人……呵,也是不遑多讓的。

顧雲深坐的筆直,面目有神,成竹在胸。

老丞相掀著眼皮子瞄了一眼,得,裝的還挺像那麼回事兒。他倒要看看這排名倒數的小子能寫出個什麼三綱五常來。

老人家扒拉著鬍子,微微探了腦袋,目光落在那宣紙之上,只這麼一下便停不下來,越看越帶勁兒。

他老人家好像誤會他家小陛下,他家小陛下分明是慧眼識人啊,這、這、這分明是人才啊!!

這樣的天造之才居然叫他家小陛下弄進了後宮,成了什麼勞什子貴妃?!!

簡直是暴殄天物!老丞相一臉憤怒地望向上首無聊的數人頭的楚意,在她莫名其妙的目光下移向了坐在角落的顧映辰,說到底罪魁禍首還是這個不長眼的!

殿試一日,末至黃昏。

張丞相一宣佈結束楚意便打著呵欠從後殿撤了,顧雲深理了理衣擺隨著人出了朝政殿大門,他住在內宮,自然不可能與其他人走一條路,便立在門口等諸人走遠了才往宮城去。

顧映辰故意稍落後了幾步,那一日在樓外樓因顧雲深遭了皮肉之苦,趴在床上將近小半月才癒合如初,心裡頭如何不恨?

顧雲深氣色不錯,看起來在宮裡過得挺好,往日的病弱模樣更是散了不少。

他過的好了,顧映辰自然不高興了,他言語諷刺:“看來你在宮裡過得不錯。”

顧雲深與他拉開距離,好似見著什麼髒東西般避之不及,顧映辰從小便被人捧著,當下便十分不悅,低聲咬牙道:“怎麼,伺候女人還伺候出優越感來了?貴妃?你聽著這個稱呼的時候就不覺得惡心嗎?”

顧映辰越說心裡頭越是覺得不痛快,顧雲深撣了撣衣衫上並未沾染的塵埃,抬眸看著他:“我並不覺得惡心。”

“還未多謝兄長你,若無你錯失美玉,怎會叫我得了這天降的便宜?”

他言語間眉眼帶笑,少有地含著幾分真心,顧映辰心中一個咯噔,湧出一股荒誕的感覺來:“你什麼意思?”

顧雲深轉身離開:“得之我幸,不得你命。”

得之我幸,得之我幸……

顧映辰拖著身子回到府中,倒在床上蒙頭大睡,他從枕頭下摸出月白色荷包,上頭的青竹繡紋邊角已經淡淡泛黃,他已經記不起這個荷包是什麼時候到他手裡的了,好像是三年前又好像是四年前,只隱隱約約記得是個宮女塞到他手裡的。

荷包裡的眠風木屑上還殘留著安神的幽香,眠風木素有西祁國神木之稱,這樣珍貴的東西,他一個尚書之子別說用,看一眼都沒資格。

他坐起身,矮櫃上的粉彩鏤空魚戲水紋瓶,壁上的千山萬水圖,甚至好些零零碎碎的好東西,都是沈楚意偷偷地叫人給他送來。

說實在的,那個時候的沈楚意待他是真的好。

可……

“少爺,老爺夫人叫你馬上去正院兒。”小廝敲了敲門,打斷了他難得靜下來的沉思。

“知道了。”

顧映辰拍了拍腦袋,他今天真的是瘋魔了,居然想起了沈楚意,開什麼玩笑?他生而為男,自當頭頂天,可沒有窩在女人之下,等待女人垂憐的想法!

顧尚書找顧映辰為的是正事兒,他們接到訊息,半月之後鎮南王便要進京了,這也就意味著,這個王朝即將迎來一場權勢更疊,他們也將迎來翻天覆地的變化。

殿試過去不久,張丞相幾日定了時間閱卷,楚意在之乎者也這方面也不是很懂,欽點狀元這事兒交給她來做有點兒不厚道,張丞相和太傅兩人幹脆就直接把一張糊了名兒的宣紙放到禦案上,叫她直接勾了狀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