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南王妃長相偏英氣,她本出身將門,又加之家中夫君兒子甚至女兒都喜歡舞刀弄槍,和京都的貴婦人比起來,舉手投足之間顯得格外灑脫大氣。

顧夫人站在她身邊,倒有幾分管事嬤嬤的味道。

至於……鎮南王,楚意扶著桌案上的酒杯,看著下方和丞相舉杯的健碩男人眉眼上揚,果然知人知面不知心,你瞧瞧這隨和大方的樣子,要不是沈楚意著過他的道,她說不得也就信了這人的坦蕩做派。

今日到場的人不多,只幾個一品二品的大員和皇室宗親,至於顧尚書夫婦純粹是沾了鎮南王未來親家的光。

來的人多數都是鎮南王的舊識,畢竟是他的接風宴嘛。

宴至一半。

“陛下,不知菡兒現在何處?”鎮南王妃總算是開口提起了她閨女:“那丫頭是個頑皮性子,還望陛下這個做堂姐的多擔待。”

楚意抿了一口酒水,看著殿中的方形宮燈:“她現在在何處朕不知道,也許是在雲浮宮,也許正在往這兒來,不過……朕倒是知道,她一會兒會在哪兒。”

鎮南王妃勾唇輕笑:“哦?在哪兒?”

楚意撐著腦袋,將手中杯盞丟落在地,銀質酒杯順著臺階滾落在大殿裡,她幽幽道:“天牢大獄和她未來夫君雙宿雙棲。”

殿中一瞬寂靜,鎮南王砰的一聲將酒杯放在案上,虎目怒瞪:“這是何意?”

楚意伸著食指比在雙唇上:“噓,堂叔你聽……你們的人現在已經進了皇城了。”

“你……”

“很驚訝嗎?”楚意笑著站起身:“這半年,侄女兒我呀就等著你往京城鑽呢,南方是你的地盤,可京都就不一樣了。

甕中捉鼈,此方為甕,堂叔你今日為鼈。”

楚意拍了拍手,禁衛軍執劍而入將幾人團團圍住:“而朕……則是天下之甕唯一的主人。”

鎮南王軍功赫赫,除非抓他現行否則根本無法服眾,楚意現在心情很好,就連看著顧尚書夫妻都覺得順眼起來。

“勞煩太傅幫朕跑上一趟,去瞧瞧,禁林衛可有將皇城之內的叛黨盡數拿下。”

“王有福,你從正東門而出,去看看,朕的幾位皇叔是不是和堂叔的大軍對上了。”

這言語安排有條不紊,鎮南王哪裡還不明白?他直起身打退壓著他的禁衛軍,方臉上的隨和已然褪下,只餘下滿滿的野心與不甘:“你早就知道了?把我們當猴耍?”

京都防禦圖,兵符,甚至於他所有的安排……他還真是小瞧她了。

“猴?堂叔你可真看得起你自己。”楚意毫不客氣回道。

“你別得意,小娃子,你以為本王就這些安排?”鎮南王大笑了兩聲,長滿絡腮胡的臉一抽一抽的,配著那表情,真是難看的緊。

楚意嘴一撇,

“你是說九羅?放心,朕早已經安排好人了,沒有你我大齊將領照樣能守住邊防。”

“不,本王說的是本王的堂嫂,你的母後。”

“你什麼意思?”楚意一愣,原主最在意的事情有二,一是江山,另外一個便是方太後。

“總得給自己留條後路。”鎮南王得意地坐在椅子上:“侄女兒啊侄女兒,你說你是要江山還是要……你的生母呢?”

楚意也如他一般坐下,看著開啟的殿門外匆匆走來的人,突地笑出聲來:“堂叔啊堂叔,你的侄女婿似乎給你帶來了一個不怎麼好的訊息。”

“侄、女婿?誰?”鎮南王側頭,就見外罩黑袍的男人手握長劍,領著一群人大步而來,那內裡白衫上沾著血跡,紅豔豔的尚未幹透。

他身後被拖拽著半死不活的人裡,分明好些都是熟悉的面孔。

那人看著他,目光中泛著涼,那股涼意好像能鑽進他的骨子裡,瘮得慌。

鎮南王心頭一震,就聽見上首他那皇帝侄女兒喊了一聲:“雲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