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月蘭看著金鱗有些苦惱,“聽雲何後來與我說的,我確實催動了金鱗不假,可我不記得當時怎麼做到的了。”

“並不需要刻意複制那一次,你只需要借它蘊含的靈力一用,又不是要拿它來攻擊他人,不必完全操控。亦塵是不是給了你《入門七式》?”

“啊,我明白了,我試試。”

明亦塵給她的那本書,她已經粗略看過一遍,對其上所記述的納氣入體之道早已熟記在心,只是苦於體質特殊,從未存過什麼真氣,安月蘭雖然在修道一事上從來都沒自信的很,但不可否認她確實聰慧無雙,謝秋溯這麼一提點,她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自己不能將靈力存起來慢慢化為修為,但並非不能讓靈氣進入體內迴圈,“借”金鱗之力的意思,不正是不需要將之據為己有嗎?

安月蘭立即握緊金鱗,摒棄雜念,默運《入門七式》之中記載的採納天地靈氣的基礎心法,全心捕捉金鱗湧動的靈氣,嘗試幾次後,果然感到掌心微熱,絲絲靈氣被彙聚成一股微弱細流沿心焦經一路在體內經脈之中游走。

安月蘭心中一喜,果然有用,連忙抓過明亦塵的手,方才為了抑制他的魔氣,謝秋溯用八卦繩將他捆了個結結實實,此時安月蘭也只好坐在床沿,一手汲取著金鱗靈氣,一手利用靈氣將自己神識帶入謝秋溯混沌意識之中。

黑與紅交織出濃厚血腥的霧,烈風呼嘯在耳畔,彷彿要將人撕裂,安月蘭初初接觸到明亦塵意識深處,不免被嚇了一跳,沒料到明亦塵混沌中竟然是這麼慘烈的色彩。

初時驚嚇過後,安月蘭立即鎮定下來,捕捉著霧氣之中的心跳聲,慢慢摸索前行,終於在霧氣最濃烈處,尋到了陷在雙色霧氣攪出的漩渦中心的明亦塵的意識。

他背對著安月蘭,執劍半跪在地上,烈風片刻不停,他卻巋然不動,連衣角都未曾被吹動絲毫,像極了一尊用以堵住混沌風眼的石像。

“大師兄。”

安月蘭輕輕喚了一聲,明亦塵微微抬了頭。安月蘭見他能夠聽見,連忙道:“大師兄,你不能留在這兒,隨我走。”

說著,朝他伸出手去。

明亦塵也不知自己何時陷入的這片混沌,他依稀記得陷入此地之前,他正與謝秋溯力鬥厲桓池,似是替謝秋溯擋了一掌後,便跌落這無邊幻境。

黑暗之中湧出的兩股邪佞的霧氣彷彿要將他撕裂吞沒,爭相往他體內鑽,讓自己腦中不停的閃過一些破碎的記憶碎片,好像陰錯陽差的開啟了記憶閘門,可碎片來去如風模糊混沌,什麼也看不清,抓不住。

頭像被割裂一般痛,明亦塵一個不慎,被霧氣捲入其中,陷入幻境的心神格外脆弱,他能感受到心頭越來越難以抑制的燥鬱,被捲入片刻後,不多時便徹底昏死過去。

那麼是什麼時候開始醒的呢,明亦塵記不得時辰了,幻境之中無日月,他怎麼可能清楚,只隱約聽到了安月蘭的喚聲,於是強迫著,掙紮著,從黑暗的泥沼裡爬了出來,奮力組織了自己險些對安月蘭下手的一幕。

而後便深陷在漩渦中心,與彷彿要蠶食他心智的霧氣相抗。他甚至分不清,自己究竟是在與外力相抗,還是在和自己對抗,總能感覺到自己心中滋生出遁入黑暗與其為伍的想法,控制著他的神識一點一點嵌入這潭霧氣中央,令他宛如陷身大荒沼澤,不可自拔,走不出去,便只能勉強心神守一,保住最後一絲清明。

他不知道自己在此地呆了多久,直到聽到熟悉的聲音在同自己對話,訝然的呆愣了一會兒後,才想起來去尋聲音來處。

沉沉霧氣之中,伸出來一隻手,並不白皙細嫩,帶著薄繭與常年上山採藥留下的細碎傷痕,卻好似劃破混沌,給他引來了一線天光。

他有些不敢置信的喚:“月蘭?”

“大師兄,我領你出去。”

明亦塵輕輕握住那隻手,溫熱靈力源源不斷傳來,絞纏不清的霧氣一點一點消散淡化,使他勉強能看清霧氣之中的人來,單薄瘦削,緊扣著他的那隻手卻執著有力。

腦中破碎的記憶又出現在霧氣裡,依然破碎不堪,好似被毀壞的拼圖,匆匆從他眼前滑過,帶著歡聲笑語言笑晏晏,陌生的點滴卻又帶著詭異的熟悉感。

有個叫他“亦塵”的聲音隨著碎片飄忽遠去,明亦塵想要回頭,便聽得安月蘭擔憂道:“大師兄,別去想了,若是心神亂了,可能會出不去的。”

安月蘭第一次入他人神識,沒有什麼把握,害怕自己若是出了差錯會害了明亦塵,因此格外小心。

明亦塵聞言,便隨它遠去了,心底有些淺淺的失落。

感覺到手上微緊,明亦塵輕輕一笑,望著模糊的背影溫聲道:“別擔心,我沒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