撥雲見日,剎那天光,從幻境之中蹣跚步出,彷彿經過一個世紀,那些點滴碎片令他惶惑。

明亦塵將將睜開眼,還沒來得及看清眼前景象,一直在一旁默然療傷的謝秋溯突然上前,並指一點,又令他昏睡過去。

安月蘭駭然,“師父!你做什麼?”

謝秋溯沉默不語,將一絲靈力注入他天靈,裹住出閘的記憶洪流,慢慢結印。

安月蘭雖然修煉不濟,可對讀過的書簡秘籍卻過目不忘,亦能理解通透,此時見謝秋溯所結之印,不免驚駭莫名:“師父,大師兄的記憶,原來是你封印的?”

她剛剛將明亦塵從邪佞混沌中解救,有些氣喘,手中還抓著金鱗,謝秋溯望了她一眼,笑道:“怎麼,要阻止嗎?”

她搖了搖頭,默然將金鱗收起來。

若是這次入魔是因為在同厲桓池大戰時觸動了記憶封印使其想起來什麼所導致的,安月蘭私心自不願讓他記起來。

明亦塵剛剛經過一場意識大戰,迷濛之中被點暈,毫無防備故而沒有反抗,讓謝秋溯封印他松動記憶的速度飛快。

安月蘭見謝秋溯收勢,呆呆的坐在床沿盯著明亦塵看,回想著方才在他意識深處所感受到的撕心裂肺的燥鬱與抗爭泥沼的掙紮。

她自己的意識深處是深深的絕望,而明亦塵,則彷彿一個人生生裂成兩半,哪一半都血淋淋的痛徹心扉。

“他的記憶,原本不是師父你封印的吧。”

剛剛一時被詫異填塞了理智,此時安靜下來,才想起來謝秋溯的封印手法與她在明亦塵意識中見到的記憶碎片沖出的封印不一樣。

明亦塵深陷幻境自身是看不清的,作為領路人的安月蘭卻看得一清二楚,那是一個血印,歃血結下的印帶著戾氣,封印松動明亦塵陷入混沌時,那股戾氣反而助長了明亦塵意識中的邪佞嗜血,若是謝秋溯,斷不可能用這種印。

謝秋溯又坐回了石凳上,盤腿調息,他臉色不比躺在床上的明亦塵好多少,納氣補元,對安月蘭的問話置若罔聞。

安月蘭想繼續追問,明亦塵手指動了動,微微睜開了眼。

“月蘭?”

“你沒事吧?”

“你還好吧?”

兩人異口同聲,相視一笑,明亦塵撫胸坐起來,細細瞧了一番她的臉色,方略略放下心來,“多謝。你怎麼會進入我神識之術的?”

謝秋溯只是將以往的記憶封印,安月蘭將他帶出幻境,他是記得的。

“呃……”

安月蘭糾結的卷著袖角,不敢直言。

謝秋溯之前教她淨化草人時並沒有說什麼術法秘咒,只是提醒她去找風蘭在四明山將她帶出幻境時的感覺,循此入手。

謝秋溯知道風蘭已經足夠令安月蘭震驚了,可是他竟然還知道風蘭帶她出幻境,心中疑竇重重,卻因為波折跌生一直找不到機會去問,面對明亦塵的問題,只得敷衍答道:“借了金鱗之力。”

明亦塵無奈失笑,他問的是緣何會此法,可不是為什麼會有這股靈力,安月蘭借用的靈力,他是熟悉的,可見她坐立難安的模樣,明亦塵實在不忍繼續追問,一笑了之。

安月蘭卻突然發現了另一件事情,訝異道:“等等,大師兄你……你知道平安符裡是什麼?”

“知道。”明亦塵眉眼一彎,“能讓你心安並非壞事。”

說完,留下一臉震驚的安月蘭在原地,起身去探看謝秋溯的情況。

他……他一開始就知道!

自己當時還說什麼父親保佑的鬼話,是了她怎麼忘了,自己是在他眼前用過金鱗的!

安月蘭捂著羞紅的臉,恨不得鑽入地洞裡去。

“累得師叔再次受傷,弟子慚愧。”

明亦塵滿面愧色,深深鞠了一躬,謝秋溯睜開眼,瞥了他一眼,毫不客氣的翻了個白眼,“你是替我擋了一擊才會受傷,怎麼還成你連累我了,擠兌我?”

“不是……弟子不敢!混沌之時傷了師叔,弟子有罪。”

“準備折腰謝罪不成?得了,你受傷因我而起,傷我非你本意,何罪之有?別自責了,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費神呢。”

謝秋溯搭手止住他再次躬身的打算,從凳子上跳下來,“厲桓池闖玄清宮,為何去找了阮素心?我記得她是同你們一路到四明山的吧?她也去過千魔洞?”

明亦塵點了點頭,“厲桓池這次找來我才想起來,當時在千魔洞裡,他似乎對阮素心很是執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