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無保留的信任被背叛以後,你才能知道能有這份心性的人,有多堅定,多分明。

輕鳶也有選擇是否要原諒他的自由。

暮景咬牙,沒再祈求什麼,掙紮著從地上站起來,又複對輕鳶深深鞠了一躬。“師姐,我知道你戀慕師叔多年,可你清醒一點,他是你師父……”

“滾!”

輕鳶冷喝打斷暮景的話,激動的手指掃倒了一瓶藥粉,圓肚小口的瓷瓶滴溜溜帶倒一片,桌上乒乒乓乓響成一團。

安月蘭錯愕不已。

暮景拖著腿走出輕鳶房間,安月蘭又收到了他一枚冷睨,讓她有些後知後覺的竊聽尷尬。

輕鳶早就發現了她,在暮景出門後,起身“砰”的一聲關上了房門。

安月蘭摸了摸鼻子,有些羞愧。

暮景或許對輕鳶,也存了那麼幾分微妙心思吧。在前往傳送陣的路上,看到暮景痴痴把玩著一個小小的翠玉瓶子時,安月蘭忍不住這樣想。

那是輕鳶最常用的丹藥瓶的一種,暮景手中那個,已經被摩挲出深深的歲月痕跡。

他們兩人互不待見,一路尷尬無言,安月蘭正要在心裡感嘆一番暮景竟然也有情痴之處,他手指便驟然收攏,翠玉瓶瞬間化成湮粉,從他指縫飄灑落下,不複存焉。

“既如此,那便不原諒吧。”

他冷笑著自言自語,帶著幾分邪肆,安月蘭行在他身後,一時有些發怵。

手掌松開,還有幾許餘燼從他掌心落下,隨風灑在廊外鳶尾將開未開的花瓣上,帶起一絲青煙。

安月蘭訝異不已,暮景豁然轉過身來,死死盯著她,眸如寒潭。

安月蘭立刻收斂神色,裝出矇昧,暮景微微側目,信手拈花,摘下那束鳶尾,暴力碾碎丟棄。而後信步踱過來,居高臨下的盯著安月蘭,安月蘭彷彿被定在當場,不敢亂動。

她總覺得這一刻的暮景是個受了刺激的瘋子,最好還是不要惹他了。

暮景貼她極近,微微偏頭,附在她耳邊,用氣聲冷笑著道:“你雖然入了玄清宮,卻也改不了你的命途,我若是你,就趁早自裁,免得連累他人。”

安月蘭瞳孔皺縮,他又道:“我會回來見證那一天的,哼…哼…哈哈哈哈。”

瘋癲的笑聲刺透耳膜,糾纏住她的神經,安月蘭頭腦一片混沌,捂住雙耳想要擺脫惱人的聲音。她眼前彷彿出現了一把利刃,閃爍著寒光,暮景那一句“若我是你,便趁早自裁”來來回回縈繞在她腦海。

以往纏繞在自己身邊的魑魅魍魎影影綽綽彷彿全部出現在了眼前,安月蘭覺得神經突然被擠在崩潰邊緣。

她盯著劍身寒芒,彷彿那是唯一解脫的途徑。

她呆愣愣伸出手,抓住劍柄,頸上金鱗陡然巨震,法力直擊心脈,眼前瞬間清明一片,形形色色的牛鬼蛇神頓退無影。

她抬手抓著的,是方才被暮景碾碎的花枝,豆豆的小爪子正拼命拍著她的臉,焦急的喚著她。

“安姐姐,安姐姐,你醒了?”

“我…我怎麼了?暮景呢?”安月蘭捉住豆豆繼續拍打的爪子,將他從肩頭扒下來,抬眼打量四周,早已不見了暮景蹤影。

“那個大壞蛋已經走了!他剛剛跟你說了什麼?你忽然陷入幻境了一樣怎麼叫都沒反應,嚇死我了。”

安月蘭聞言,垂眸看了眼手上花枝,忙不疊的遠遠丟開了去。

花枝頂端被削成尖利形狀,泛著瑩瑩綠色,彷彿一條伺機而動的毒蛇。

安月蘭背脊生寒,切切實實的感受到,暮景確實是想要她的命。

平複了一會兒,拾起一片鳶尾殘骸,已經被碾碎的不成樣子,汁液四溢,已經看不出來最初是不是被妖氣腐蝕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