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第2/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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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思杳莞爾:“伯父切莫激動,侄兒不過實話實說。畢竟天有不測風雲,三弟在外頭遭遇些什麼,那是誰也料不到的。”
顧文成盯著顧思杳,撫著胸口,重重喘息著。顧思杳依舊是一副雲淡風輕的神情,狹長的眼眸中卻透著志在必得。
這個侄兒,從小在兩府子侄之中便不甚出挑。自從二弟納了續弦,他便更不顯露了。即便年節過府來吃團圓飯,人前也是少有言語,從來就是一副拒人於千裡之外的冷淡神情。兩府長輩,沒有一個喜歡他的。即便是他的生父,也似是更期待程氏肚子裡再養出一個來。甚而,哪一日他無聲無息的死了,顧文成都不會有半絲奇怪。
但他依然長大了,在誰也不曾察覺中,長成了一個能夠運籌帷幄,能翻雲覆雨之人。現下,還逼迫到了他這個族長頭上,捏著他的命脈。
顧文成目呲欲裂,指著顧思杳哆嗦了半日,忽然嘴歪眼斜起來,身子一個踉蹌,就歪倒在地,抽搐個不停。
此變,倒是頗出顧思杳意料之外,他連忙出門喊人請大夫過來,又使小廝們將顧文成抬到了床上。
那大夫在松鶴堂中為顧王氏看診已畢,正在書寫方子,聽得這個訊息,只得馬不停蹄趕去書房為顧文成看診。
到了書房,一番望聞問切,這大夫便向顧思杳道:“侯爺是急氣攻心,邪風入體,急發風癱之症。這病來的猛烈,怕是難以痊癒。小醫留個活血祛風的方子,讓侯爺先吃著,精心調養,或能好個十之七八。”
顧思杳挑眉:“竟是隻能好上十之七八麼?”
那大夫踟躕半晌,方才斟酌言辭道:“恕小醫直言,侯爺這病發的過於猛烈,若是青壯年人,尚有痊癒之望。但侯爺已是這把年紀,身子又不甚健旺,發了這個病,能保著不一日比一日更重,已是難得了。”
顧思杳頷首,又問了幾句顧王氏的病情,知曉不過是氣血上湧,倒無大礙,便使人付了診金,打發了大夫出門。
顧王氏原本是吩咐顧文成私下了結這筆賬目,但顧文成突發暴疾,已是自身難保,也就顧不得他老母的籌謀了。
顧思杳吩咐了幾個下人,仔細服侍顧文成,他便出門又往松鶴堂看顧王氏而去。
侯府至此時,這些主子們,或死,或逃,或瘋癲,或癱瘓在床,底下的人便如抽了主心骨一般,只聽憑顧思杳吩咐調撥,竟不覺得有什麼不對。
顧思杳走到松鶴堂時,顧王氏才吃了藥,正在床上躺著歇息。
顧思杳經人傳報,進到內室,將顧忘苦逃竄、顧文成病倒一事告知,卻改了緣故,絕口不提自己逼迫顧文成,只說顧文成聽聞顧忘苦逃跑,氣急發病。
這連夜放走顧忘苦,乃是顧王氏同顧文成私下合謀,此刻聽聞此訊,雖不知發生了什麼變故顧文成方才氣倒,但當著顧思杳面前又不能實說,只好打落牙齒活血吞,強忍了這口氣。
顧王氏活了一世,雖是個陰毒刻薄的性子,卻倒十分的識時務,很知進退輕重,眼見局勢已然如此,逃走的老三自然是再也指望不上,顧文成又得上了這個病,想必今生是再爬不起來的,侯府已然後繼無人,閤家子的希望全落在了這個孫兒身上。
當下,她立時便換了一副臉孔,臉上雖有病容,卻也強撐出一副慈和之態:“老三下作不爭氣,竟行出這樣的事來。兩府子侄裡,唯獨你是個出色的。如今家中正逢多時之秋,你大老爺又病倒了,你便是顧家的著,微微喘了兩口氣,又道:“東府現下這般,沒有了主事之人。你嫂子雖然能幹,到底是女流之輩,不能沒有男人撐著。你回去收拾收拾,就搬到這邊來住罷。西府有你爹在,也是一樣了。”
顧文成發病,不在顧思杳意料之內,但卻著實幫了他的忙。事情進展順利的,超出他的預料。
顧王氏這一言,他當然不會拒絕,當下答應著,略待了片刻,便回去了。
待顧思杳走後,顧王氏僵臥於床,一雙昏黃老眼盯著頭頂的帳子,長籲短嘆。
春燕悄悄走來,低聲向她說道:“老太太,卻才有人瞧見,二爺抱著奶奶進了奶奶的房。說是奶奶中暑了,險些暈倒在路邊。”
顧王氏瞳孔一陣收縮,咬了咬牙關卻又松開。
她怎麼早沒看出這對男女之間的勾結?!事到如今,她又能如何?!
顧忘苦犯下殺兄重罪,逃遁而去,兩府裡已無能承繼家業的子侄。
她原本打算令顧文成逐漸管理起家務,削掉姜紅菱的權柄,誰知還未成事,這扶不起來的東西倒先行癱了。
往後,能怎樣?
侯府的日子終是要過,要維持著這份體面,對內她離不得姜紅菱的操持,於外顧思杳便是顧家唯一的希望。
明知這對男女有首尾,她卻誰也動不得!
她十六歲進門,從孫媳婦做起,把持了顧家一世,到老來卻折在了這些小輩手中,且還是她最不看重、最不入眼的小輩!這,叫她如何甘心?!
但再不甘心,她也只能含忍了這口氣。
顧王氏長嘆了口氣,力不從心的疲軟,湧上心頭。
又兩日,顧家寫文上報朝廷太常禮儀院,言稱顧念初病故,侯府世子改為顧思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