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開迪:“就你嘴最大,你不說誰還能說!”

“沒關系,只要能幫到他我不介意別人知道。”

晏羽在外人面前向來溫潤,表情也總是疏離寡淡的,情緒極少外露,是以他抬起一張掛滿淚痕的臉尤其令人動容。白皙的臉頰上滿是破碎的淚痕,彷彿深藏在暗夜裡不為人知的痛。

“阿晏你身體不好,別太難過,事情還不一定怎麼樣呢對不對?”

“我們去他家裡看看吧,他父母一定接受不了。”晏羽抬手用手背抹去頰邊的眼淚,指節的淤痕和手腕的紅腫尚未消退殆盡。

“交給我們吧,你先回家,等會兒我們去看看,有情況簡訊聯絡。”

“小羽今天還沒走?不上課嗎?”

董宏傑拿起桌上的遙控器開了電視看財經新聞,在桌邊坐下等著阿姨端早點給他。

“董叔叔,我想求您幫忙——”

易乘風已經被帶走一個多星期了,錢罡那邊這兩天剛剛宣佈脫離生命危險,但人還在昏迷中沒有蘇醒,家屬拖著尹家一併給警方施壓,要求嚴懲兇手。

駱荀和趙柏生他們打聽到人就羈押在梅川看守所,但在此期間親朋都不能探望,只有家屬委託的律師可以見到易乘風。

易家已經同王老師介紹的那位陳律師簽署了委託合同,陳律師見過易乘風,也跟他溝透過案情,但易乘風僅是承認了自己打傷錢罡並扒光譚赫倫用膠帶纏在樹上的行為是出於跟二人的私怨,關於晏羽被他們設計侮辱的那件事隻字未提。

事情進展至此似乎足夠簡單明瞭,易乘風在自首後的訊問中對自己的行為供認不諱,整個案情基本沒有疑點,以至於陳律師覺得自己可以起到的作用不大,關鍵在於錢罡的傷情恢複狀況。

劉開迪他們幾個臭皮匠有空便湊在一起憋主意、查法規,看得越多心裡也越沒底。故意傷害致人重傷基本就得三到十年,萬一錢罡廢了,很可能就得十年再往上數。

大家還都是半大孩子,各自都沒什麼人脈和資源可以利用,除了一捧焦心擠不出更多的情份來。

出事的時候易乘風剛好已滿十八週歲,唯一可以從輕的情節便是他自首了,而且絕對配合偵查。

易家那邊的狀況肯定不會好,只是他們都拐著彎不跟晏羽細說。

首先就是積極賠償受害人,爭取法律上的寬大處理,易家夫婦要了一輩子的臉,不得不為了兒子捧著自己攢了大半輩子的血汗錢送到人家嘴皮子底下挨罵受訓。

錢罡那邊如果一直不醒,估計他們賣房子都不夠賠人家的。因此兩夫妻也都不敢輕易斷掉工作,還得拖著疲憊的身心繼續賺錢給家裡那個小孽障還債。

他們不說,晏羽並非想不到,關於牽涉自己的事情他在律師取證的時候都一五一十地跟陳律師講了,想必陳律師也會跟易乘風父母溝通,他們一定恨死自己了吧?

不過陳律師對這個情況的預估並不算太樂觀,畢竟兩件事情發生時間不同,案情也相對獨立,就算是易乘風為了朋友出頭,打傷人一樣也要承擔法律責任。

即便能夠證明兩件事的關聯性,對他故意傷人一案的定罪量刑也不會起到太大作用,更何況前一件事情他們當時沒有報警也沒有保留證據,如今再證明關聯性不是那麼容易。

晏羽這些日子時斷時續地去上課,狀態差到肉眼可見,原本被易乘風精心養胖了一點兒的臉蛋迅速瘦削回去,露出尖尖的下頜。

他太沒用了,一點忙也幫不上,只會在夢裡抱著易乘風說對不起。

自從搬到董家,他從來沒因為任何事求助過董宏傑,但這次為了易乘風他心甘情願,畢竟他爸不在了,他媽懶得理會他的事情,他又不認識什麼實力強大的其他人。

“真是胡鬧!無法無天!”

董宏傑聽完晏羽講的這些事,面上浮出一層惱色,剛這句評語也不知是給錢罡那些混混的,還是給易乘風的,還是二者兼而有之。

大概在他眼裡,易乘風這種不計後果報私仇的行為跟那群混混也沒太大區別,都是出孃胎的時候把腦子盛在胎盤裡一起丟掉的二百五。

“事情我會跟你媽媽好好商量一下,這段時間讓鄭海每天接送你上學放學,務必注意安全。”

董宏傑已經恢複了正常的神色,開始慢條斯理地吃一隻素菜包,視線也緩緩落回財經新聞上。

晏羽覺得自己鼓起跳樓的勇氣也砸不出一碗粥那麼大的水花來,心緒登時跌落回去。

董總怎麼會關心便宜兒子的同學的死活,他唯一需要做的就是加強防範不讓晏羽本人出事,給莊美嬋一個交代就足夠了。

求他媽媽去磨董宏傑幫忙嗎?那更可笑,他太瞭解他媽了!

“姐——”

越洋電話裡,董茜聽到這樣一聲稱呼,滿身汗毛和著雞皮疙瘩掉了個幹淨。

幻聽吧,那個小屁孩兒什麼時候對她用過這樣的尊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