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看著崔家人的反應,他莫名覺得神清氣爽。

一家子蠢物,還真當是他好脾氣,由著他們全家踩著肩膀往上爬了不成。

“十一,這是你母妃家中長輩,怎可這麼和人說話。”韶王低聲說道,卻只是嘴上說說,並未真去阻止。

趙幼苓看著他,心底嘖了下。

“父王,聽說崔家想為崔家兩位郎君,聘二姐和我為婦?”她問道。

韶王點頭,點了點桌上兩份庚帖:“一份是與你二姐的,一份是與你的。”

趙幼苓走上前,取過庚帖,粗略看了幾眼:“崔大二十有二,崔四十七,到的確是早該成親的年紀了。”她說著丟下庚帖回身道,“原先那位夫人去世後,你可是當真守了三年?”

崔家家主鬆口氣。

“確實是守了三年。這孩子與發妻感情不差,家裡催他早些續弦,他始終不肯。這次若不是湊巧見著了郡主,只怕還不知什麼時候才能遇上知心的。”他見崔荃忙著照顧崔母,忙幫著解釋道。

“婚姻大事,要慎重待之。”趙幼苓說道,“只一點,二姐雖不在,十一卻要代她問問清楚。”

尋常女兒家說起婚姻大事,無一不是羞而避走,即便是膽子大些的,也都紅著臉只聽不說。如此像趙幼苓這般,先兵後禮,鄭重相問的,崔家家主還是頭回見著。

只是看韶王若有所思並未阻止,他也只能遲疑一刻,應了聲好。

“不說崔四,只問崔大,發妻在世時,身邊可有通房、妾室?發妻過世後,所謂妻孝三年,又是否有過納妾蓄婢,或夜宿花街?”趙幼苓脫口問道。

她話音落,崔家家主輕咳一聲,微微有些尷尬,竟不知如何作答。

廳外,原本得了茯苓的求助,匆忙走來,正打算入廳的趙元棠,隨即也停下了腳步,避到一旁。

“這納妾蓄婢什麼的,世間男子可不都是如此嘛。”崔家家主低聲說道,一面看向崔荃。後者一臉茫然,似乎不解為何會問到這些。

“倒也不過如此。”趙幼苓說道,“說什麼守妻孝,守不住身,又有何用。我二姐身為親王之女,又是郡主,為何不挑一個乖巧懂事,不會納妾蓄婢,平白招惹人傷心的郡馬,非要嫁一個被人睡得不能再睡的鰥夫?”

崔家家主愕然。

崔氏大怒:“你胡鬧什麼?哪有你這般做妹妹的,生生要毀了姐妹一樁婚事!”

趙幼苓回頭,淡淡看向崔氏。

崔氏氣惱極了:“先前皇後意欲賜婚,你說等一等,別叫二孃遇上了不合適的人。現下崔家登門提親,你又挑三揀四,嫌荃哥兒有妾有通房。你簡直胡鬧!”

“父王。”趙幼苓突然喊道。

韶王抬眼看她,算是回應。

“父王身為男子,是否覺得娶妻生子,納妾蓄婢,是人生一件快事?可如果二姐也遇上這樣的男人呢?父王是否願意看著二姐強顏歡笑,將外頭的女人一個個迎進家門,除初一十五,都要送丈夫去那些妾室身邊。看著旁人為丈夫生下子女,為丈夫養育不屬於自己血脈的孩子,還要永遠保持端莊,做賢妻良母?”趙幼苓一字一句問道。

崔氏驚訝的看著趙幼苓,心中倒吸涼氣。

她竟敢說這些話?難道忘了她也不過是個庶出不成!

“郡主……”崔荃急忙喚道。

那邊趙幼苓卻是一眼都沒再看向他,反而始終望著韶王。

韶王並未動怒:“你在替你母妃不平。”

趙幼苓看著他,笑了笑。

“當年的事,父王只怕不曾留意。母妃是個好人,很好的好人。父王虧待了母妃,難道現在還要虧待二姐嗎?”

一旁,崔氏攥住手。

她怎麼會聽不出來這對父女倆說的是誰。

是前頭那個王妃,是那個叫宗親到現在還會唸叨的韶王妃許氏!

“十一娘,不可這麼沒規矩,你……”崔氏張了張嘴,韶王手裡的杯盞“砰”一聲,落到了桌上。

“為夫什麼時候說過要虧待你二姐了?”韶王道。

趙幼苓沒說話,見他看過來,微微一笑。

韶王起身,見崔家家主也慌忙拉著崔荃站起身來,嘴角便浮起一絲笑道:“崔家,當本王是死的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