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亮的趙幼苓聽說崔家來人提親的事, 頓時愣住。

“崔家人委實不要臉了一些!”茯苓又急又惱, “他家那位崔四郎身份太低, 有無功名, 怎麼能是小娘子的良配!”

要了命了, 除了一張臉便一無是處的人,竟也能自以為是良人,鬧一處非卿不娶的戲,逼得崔家人登門提親來了。

“那個崔荃, 想娶二姐當續弦?”趙幼苓沉默半晌,開口詢問。

茯苓愣了愣:“是……是啊。說是真心喜歡二孃,雖是續弦,可怎麼說也是正妻,且他身上還有功名, 又在六部, 所以想求娶……可不對啊, 二孃憑什麼不嫁高門,嫁一個鰥夫當續弦呢?”

茯苓滿臉不解, 趙幼苓卻一瞬便猜得清清楚楚了, 擰起了眉頭。

崔家厚顏無恥,不過是嫁了一個旁支的女兒進王府,就當自己身份水漲船高了不成。竟也敢肖想正正經經的韶王嫡女,天子親封的郡主給自己的鰥夫兒子當續弦!

且不論崔四那一副色令智昏的樣子,就說崔荃,看著也並非是個蠢人, 竟還會跟著崔家做出這等蠢事來,想必是整個崔家都已經說好了要這事成。不然又怎麼會這麼大膽,竟親自登門提親。

趙幼苓想到這,哪兒待得住,當即就要往前院去。

茯苓在後頭小跑了一路,眼見著自家娘子越走越快,生怕一不留神,就叫小娘子去前頭把人得罪狠了,忙半路改道跑向琳琅院。

那一頭,崔家家主坐在前廳,正繃著一張老臉,同難得休沐在家的韶王說著自家兒孫的好。

“荃哥兒是個聰明的,年紀輕輕就得了功名,又入六部為官。王爺在朝中也是知道,荃哥兒有些本事,只是太年輕了些,再熬幾年資歷,未嘗不能入內閣。”

“這孩子頗重情誼,前頭那一個難産,帶著孩子一道沒了,他說什麼都要守三年妻孝。如今一道上學的同窗,都已經是兒女成群,他倒是孤零零一人,叫人覺得心疼。”

“先前荃哥兒在家偶然見著了新都郡主,驚為天人,竟是一直記在心底,輾轉難眠,生生落了相思病。他也是個傻孩子,覺得自家身份低了些,配不上郡主,若不是和人吃酒時醉了,胡亂叫了郡主的閨名,叫外人聽見了,不然我們也不敢登門求娶。”

“郡主叫荃哥兒這一喊,必然是壞了清譽。老夫思來想去,也只能舍了這張老臉,帶著這混賬東西登門,還請韶王念在荃哥兒一片真心上,允了這樁婚事。兩家再結秦晉之好。”

崔家家主在那不慌不忙地說著看似情深意切的話。崔荃的母親則在一旁,不時抹著眼淚,也不知是流給誰看的。

再看崔荃本人,雙頰緋紅,滿是羞愧。

韶王慢條斯理地喝著茶,嘴角含笑,卻是一言不發地打量著這一家子。

崔氏在一旁有些坐不住了:“王爺,我這侄兒前途無量,又對二孃一片真心,不如就應了吧。”

韶王含笑看她:“你覺得這樁婚事好?”

“自然是極好的。郎才女貌,日後未必不會情投意合。”崔氏有些急切,見韶王似乎動容了,忙又道,“而且,咱們二孃的年紀畢竟大了些,尋常這個年紀的小娘子可不都已經嫁人生子了。這再蹉跎下去,可就不好了……”

“是啊,再蹉跎下去,等著二姐的可不是一個鰥夫,說不定就是哪家缺胳膊斷腿的老頭兒了。”

崔氏還欲再說上幾句,沒等韶王變了臉色,就聽見外頭傳來似笑非笑的聲音。

崔氏笑容頓時僵硬起來,扭頭往外看去。

廳外,少女緩步走來,衣衫亮麗,面若皎月,一雙眼神采奕奕,雙目灼灼,緊緊盯著崔氏。

崔氏倒吸了口氣,忙移開視線,不敢再看。

“父王。”趙幼苓站定施禮。

模樣生得好,聲音也不錯,叫人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崔家家主前幾日不過對著幾個小輩匆匆看了一眼,倒是沒留意她。如今看來,竟是比韶王那位嫡女生得更漂亮一些。

想到在家死活鬧著要聘這新封的榮安郡主為妻的崔四,家主就是一陣頭疼。

雖說是個郡主,可到底只是庶出。萬一日後沒了天子和韶王的疼寵,叫崔家借不了勢可如何是好?

要不是不忍心叫崔四鬧騰,他是當真不願提了新都郡主的親,再來提榮安郡主的。

可再想想,若是一門兩郡主都叫崔家娶了,日後這汴都城,崔家又哪裡還用懼怕沒落。

“郡主,這話不好這麼說的。”崔母變了臉色,眼淚都不流了,慌忙道,“郡主怎麼能一口一個鰥夫的說……說我家荃哥兒。”

“為何不能?崔郎君的發妻不是難産故去嗎?”趙幼苓含笑問道,“只是,十一有些好奇,父王,誰家來提親,是對著人家父母掉眼淚的。這提的是親,還是仇?”

崔母一口氣上不來,差點厥了過去。

崔家家主和崔氏一瞬間停滯了呼吸,嚇得差點跳了起來。

準備解釋自己雖是鰥夫,但對趙元棠一片真心的崔荃也驚愕的摔了手裡的杯子。

韶王驚訝不已。

他早從嫡女那就聽說了十一娘是個牙尖嘴利,不肯服輸且極護短的人,卻沒料到竟厲害到了這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