臉上的汗水噠噠往下掉,身上的累還不能叫人絕望,可累到全身虛脫,卻無濟於事,更叫人無助。她看著尉遲雲璟的臉,生得這麼齊整好看的臉,有一雙深邃透骨的眼,這要是從今往後再也見不著了,簡直就是暴殄天物了。“王爺,這水洗不掉,怎麼辦?”

他沒有表現出失望,即便心裡已經沮喪到了極點,為了照顧到夭夭的情緒,他唯有故作鎮定。他自然害怕的,一旦失明,他會失去現在擁有的一切,在帝位爭奪戰中,他永遠退到了十八線外了。“水洗不掉,也許要用油?罷了,也許天意如此,你也不必擔心了,命由天定。”

夭夭託著腮想了會兒,靈機一閃,從袖袋裡摸出兩個圓滾滾的荷葉包。尉遲雲璟雖然看不到,但是聽到夭夭的動靜,問了聲:“怎麼了?”

“我這有兩顆糯米團子。”夭夭剝開荷葉包裹的外衣,露出圓潤滑膩的團子,尉遲雲璟還沒有跟上夭夭的思路,夭夭又道,“這糯米團子是用豬搓的,外面裹了層油滑的豬油膏,要不我用它來試試。”

尉遲雲璟點頭說好,打心裡佩服夭夭,遇上好幾回,每回都不忘隨身攜帶零嘴,這回居然還揣了豬油膏在身上。

他坐著身量也高,夭夭只好用跪直上半身的姿勢給他擦眼睛,溪水不管用,豬油膏居然歪打正著了,往眼皮子上這麼一滾,粉末都沾帶在糯米團子表皮上了,夭夭再用手一點點拍掉,末了又洗幹淨了手巾給他擦了個幹淨。“您睜開眼看看,能不能看清楚?”

在黑暗中處得久了,驀地睜開眼感覺火光刺目,晃得他抬手遮蔽。對火光感到陌生且不適,說明這眼睛還有救。“能看到一些了。”

“那您閉目養神會兒。”夭夭溫言,若潺潺溪流流淌過他焦灼的心。“我給你洗洗傷口,一會兒您忍著痛,我再給您包紮上。”

他試圖睜開了一縫,垂眼看夭夭從袖袋裡摸出一個小圓瓷盒,圓盒看著挺眼熟的,他往回過去想了想。“這是……”

夭夭張口接話道:“您還記得不,這是趙禦醫開的金瘡藥,用來外敷傷處那是最好的,只不過您這刀傷口子開得有點大,不知道能不能收斂。”

夭夭仰視著他,要替他洗傷口,必須要褪去上衣,又怕他多想,只好先小人後君子,跟他挑明瞭說。“王爺,那我給您洗傷口了。”

尉遲雲璟沒有理解夭夭這麼隱晦的話意,單單嗯了聲,擎等著她洗唄。

夭夭覺得接下來她說的話有點掃臉,可現下形勢緊迫,她不能眼看著尉遲雲璟延誤救治的時機,只好給自己打氣故作鎮定道:“那我可就脫您的衣裳了。”夭夭後面還補充了句,“您別多想。”

他頓覺口幹舌燥,舔了舔嘴唇,有點尷尬道:“我倒是想多想些,你也不允許啊。”

“王爺,咱們這算是患難之交了,您就拿我當男人看,這樣自如些。”

夭夭想了個折中的說法,自我安慰似的,否則她提手脫尉遲雲璟的衣裳,還真是下不去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