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四十八章 玉碎新痕 （二）

翌日觀音誕，長安城的信男信女蜂擁而入，夭夭不湊那個熱鬧，遠遠在大殿旁的樓宇上遠眺，人潮一浪一湧，香火燒得漫天如籠煙雲。

成道儀式莊嚴肅穆，一道一道程式得宜，一直忙到了近晌午時分。大老爺們篤信神佛說出去怕被人笑，他便與圓融和尚在偏院著棋，請送子觀音回王府之事便由夭夭操辦。

七王妃要再入大殿中參拜，主持清散了一眾閑雜人等，一臂前引，請七王妃入殿中，尉遲雲臻領著夭夭參拜觀音。主持把開光後的送子觀音請出來，月兒小心翼翼地捧著裝著送子觀音沉香木漆盒。

壽慶覷了月兒一眼，細聲提點道：“你可仔細些，要是摔了拿命也賠不起的。”

月兒自然知道利害關系，甩了壽慶一個眼白，嫌棄他狗嘴裡吐不出象牙。

夭夭跨出大殿，身後兩人竊竊私語，針鋒相對，她聽後發笑，回頭道：“你倆省心些，自然會平安順遂。”

月兒越發小心謹慎，一步一個腳印走下石階。

夭夭在前面走，從百年老松樹濃蔭之下繞出來幾個人，定睛一看，不是旁人，卻是王秀清和顧蓁蓁，身後跟著兩名侍婢。

王秀清語氣不善，夭夭活得越是滋潤高貴，她妒忌的心就越發不可遏止。“我當是誰來了，這般煊赫的排場，把整個觀音大殿都清空了，就為了讓七王妃一個人參拜。”

夭夭也不是好捏的柿子，她早就不把王秀清放在眼裡，譏笑了聲，道：“我當是誰擋道了，原來是大夫人。”

“王妃最近派頭是越來越大了。王妃應該時常來兜率寺中浸浴佛偈聖言才是，好好洗一洗周身的戾氣。”她口風一轉，語帶不屑道，“不過，來得再多又如何，即便包下了整個寺廟也不能洗刷罪孽，作惡多端的人，佛祖看在眼裡，必定不會庇佑。”

夭夭眼角一彎，心平靜氣，道：“大夫人有這種覺悟便是最好了，沒的午夜夢回夢到了落水鬼，便想到前因種種，背脊心都抽涼了。”

顧蓁蓁見著夭夭就害怕，一個勁兒往王秀清身後躲。王秀清自然不能就此放過顧夭夭，眼下不能辱罵，不能甩耳光，還不許他指桑罵槐出出氣了麼。她眼神四處瞟，飛到了月兒捧在懷裡的漆盒，冷笑道：“做女人嘛，緊要頭一樁就是子嗣昌盛。嫁入夫家這麼久，半點親緣都沾不上，原來不過是隻不會下蛋的母雞。我真要奉勸一句，心存歹念，即便請了再多的神佛回府上鎮著，照樣也是得不到庇佑的。”

夭夭雙眸垂落在顧蓁蓁身上，笑了笑，道：“真是家門不幸，養出了這檔子喪德敗行的閨女來，父親在朝堂上顏面蕩然無存。你說得對，心存歹念之人，神佛自然是不會庇佑。”

顧蓁蓁已然成了王秀清的死xue，不管是不是被顧夭夭設計陷害也好，顧蓁蓁這輩子已經一眼看到底，算完了。她不忿被夭夭戳痛，推開王秀清一路飛奔，到了放生池旁縱身一躍跳入水中，濺了一池水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