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四章 如夢初醒（一）

顧依依溫婉地朝顧博文屈膝一福，又朝王秀清福了福身，她那端莊明禮的態度，讓人抓不出錯處來。顧依依在王秀清面前一向有心討好最是乖巧，她深知自己庶出的地位，不斷的依傍高枝，一旦自己得到無上的權利，才有藐視前塵的資格。

顧博文不欲在秀清軒多作停留，王秀清不甘心就此看穿他的冷漠，兩人又不好在顧依依面前爭吵，免得被人看了笑話去。

房裡只剩下顧依依坐在床邊看著顧蓁蓁，她一派惋惜之色，幽幽道：“蓁蓁，你到底不是夭夭的對手，就這麼被掃地出門，真是忒難看了。”

顧蓁蓁好似聽到了耳邊絮語，眼珠子裹在眼眶裡動了動，睫毛緩緩簇了簇，慢慢睜開眼，顧依依笑色撩人。“蓁蓁醒了，你可真厲害啊，受了這麼重的傷還能醒過來。我要是你，直接抹脖子自盡了，總比現在體面。”

顧蓁蓁難以相信，一直與她姊妹相親的依依，見到了她的慘狀，不僅不安慰她，反而落井下石。“依依……你……”

顧依依往堂中看了看，明間無人，王秀清和顧博文在外間爭吵，只不過聲氣大了些，略有些言詞飄進耳中。顧依依看到顧蓁蓁死裡逃生，一把掀起她的床褥，裙子上裹纏著黑血，體內的毒血不斷往外湧。

她嘖嘖嫌棄道：“都已經成這副光景了，還活著作甚？倒不如死了幹脆。”

顧蓁蓁看著眼前尖酸刻薄的顧依依，難以置信這是她的真面目。平素溫婉可親，凡事以她為先，圍著她“姐姐”前“姐姐”後的叫喚著，可如今卻盼著她死了算。“依依，咱們是最好的，你這是怎麼了？”

顧依依冷笑連連，顧蓁蓁真是牛皮燈籠點不亮。“顧蓁蓁，我好的很，尤其見著你今日落魄，我心裡暢快。要真是顧夭夭設計陷害，那她比我想象中聰明有趣。讓你死了多沒意思，當然要你絕望地活下去才好。”

顧蓁蓁生氣地喊了她一聲，“我對你這麼好，從小到大，有什麼好吃的好穿的都送給你，我把你當成親妹妹，為什麼……”

“你對我好麼？”顧依依鄙夷地看她，“那些好吃的好穿的，都是你不要的東西。你扔了可惜，便送與我，讓我感激你，讓我羨慕你，讓我依附你。有的時候我真羨慕夭夭，活得那麼肆意，不必看你的臉色，更不必捧你的臭腳。什麼端莊持重，知書達理……你顧蓁蓁擔得起這些溢美之詞麼？”顧依依戳著顧蓁蓁的腦門，嫌棄道：“你不過就是個徹頭徹尾的草包，仗著丞相嫡女的身份為所欲為。現在可好，好日子過到了盡頭，只剩下半生苦果讓你嘗盡。”

顧蓁蓁如夢初醒，顧依依口蜜腹劍是披著羊皮的狼，如今落魄了才真的看透了人心。“你就不怕我告訴父親，讓她責罰你麼？”

顧依依不禁失笑，好像聽了個荒謬的笑話。“父親眼裡最看重的女兒不是你，是我顧依依。你告訴他又如何，他連看都不願意看你一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