夭夭還是不能下床,身上的傷口結了痂,可是稍微動作大些,薄薄的血痂會破損流出膿血。

月兒小心翼翼地扶起夭夭,在她背後墊個軟墊,靠著床圍子坐。支開了雕花窗,斜風細雨,卻沒有往窗子捎進來。

夭夭的早膳很單一,照舊是燕窩粥,昨夜的水晶肘子真的只準讓她看一看,聞一聞,尉遲雲臻上朝之前已經命人撤下去了。

採青端了藥進來伺候,傷藥特別苦,夭夭抿了口,嫌棄地推開,道:“這藥方是誰開的?”採青為難地看月兒,月兒讓她先出去,她沒有直面回答,道:“主子,這方子不妥麼?”

夭夭轉頭看月兒,月兒對她的話最是在意,這次卻沒有直接回話,特意把採青支走,顯然是有話要說。“這藥不像洛公子的手筆,府上換郎中了麼?”

月兒點頭說是,不敢看夭夭灼灼的目光,總覺得這眼神像刀,能夠挖開她的心,讓她藏不住一件事。“主子,這藥方子的確不是洛公子開的,是新來的郎中開的。”

夭夭抿了抿嘴,品了下味道,登時腦海裡晃過一個劇烈的念頭,她的記性算不上好,有許多事情她都不太記得了,唯獨對這味苦藥記憶猶新。味道是一種很神奇的記憶,平素完全不以為意,但是隻要相同的味道再次出現,那種記憶就能從角落旮旯裡殘渣泛起,跨越重重忘卻的山巒,再次浮現在她眼前。她以為是她的味覺出了錯覺,不敢相信這藥來自宮中的禦醫局。夭夭對著月兒不避諱,慢慢問道:“是禦醫局的趙禦醫麼?洛公子知道我怕苦,開的藥方裡都會加一味甘甜的草藥。”

月兒愕然,王妃敏銳不似常人,單憑一碗傷藥就能推測出開方子的人。月兒自知瞞不過,道:“昨夜二王爺造訪,帶了趙禦醫給您治傷,聽說趙禦醫是醫治外傷的高手。”

夭夭頷首說是,“上回手上燙傷就是趙禦醫給治的,外敷內服,倒也沒留下疤痕。”

月兒含了一絲高興,不管兩位王爺之間有什麼齟齬,至少出發點都是為了王妃好。聽聞尉遲雲璟來看她,心裡說不上的感覺,只覺得周身忐忑不安,他是冒了多大的風險來看她,非要證明他們有一段似是而非的過去麼。

夭夭喃喃道:“二王爺來了啊,他怎麼來了呢?”

月兒把昨夜耳聞一五一十告訴夭夭,但夭夭最是明白,尉遲雲璟是為了她來的,連趙禦醫都帶了,他就不怕被趙禦醫窺測他的中心事。民間已經有關於他倆的風傳,這時她受了傷,他甘冒天下之大不韙,請了禦醫來看七王爺的王妃,這份誠意可昭日月了吧。

夭夭頹喪地把後腦勺往床圍子磕了下,道:“他不該來的。”

月兒答不上話,只覺得王妃太苦了,她循規蹈矩招誰惹誰了,非要受盡情傷。二王爺是個周正人,清俊朗潤,前程似錦,難得生了一顆痴愛的心,可王妃已經是七王爺的王妃了,再是鐘情也應該有個分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