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遲雲臻心中知道,夭夭指的人是十一。暴露了十一的身份,無異於暴露了他的冰山一角。信任一個人,就要把命交到他手上,他自問,他對顧夭夭有沒有這樣的信心?

夭夭一臉誠懇,道:“我沒有別的意思,他是因我而死的,我只想知道他的姓名,給他做場法事,立個墓碑。”

尉遲雲臻預設似的點頭,“你的心意本王知曉。”

人總是在累累的經歷中成長,夭夭慢慢變得寡言,她心裡隱隱覺得尉遲雲臻藏著不少事,比如明明是歡喜閣的面首,卻有千裡追蹤的本事,到底是不是尉遲雲臻的屬意。如果是尉遲雲臻的屬意,那麼尉遲雲臻在歡喜閣中養的不是面首,而是養了一堆為他出生入死的死侍,他絕不是眼前所見的閑散風流的模樣。

尉遲雲臻拭幹了夭夭的眼淚,“別怕,今後本王護你,許你在王府上當個趾高氣揚的王妃。”

夭夭聞言暖心,什麼時候起,尉遲雲臻都懶得擠兌她了。可他剛才在眾人面前說什麼圓房之類的話,窘得她要趕緊找個地洞鑽不可。

尉遲雲璟站在天井裡往東首望過去,紙糊的窗子上映出剪影,兩人合在一起,讓他揪心。壽慶清了清嗓子,弓著腰,道:“王爺和王妃真是一雙玉人兒,咱們當奴才的只要主子和睦,咱們就歡喜。”

壽慶這話像是故意說給尉遲雲璟聽的,尉遲雲璟犯不著跟多嘴的奴才置氣。他本就不是什麼善心人,能讓他不待見的人憋屈難受,他樂意不停使壞。尉遲雲臻對顧夭夭越是上心,他便越是有興致去逗弄顧夭夭,讓尉遲雲臻吃癟,他樂見其成。

尉遲雲璟轉身去房中拿了個楠木棋盤和棋罐子,去東首叩了叩房門,道:“七弟,二哥今天棋癮犯了,你出來陪我捉盤棋。”

尉遲雲臻從房內傳來聲音,道:“二哥,我今兒累了,就不陪你下棋了。”

夭夭趁機從尉遲雲臻懷裡掙脫出來,殷勤頷首道:“王爺,您趕緊把髒衣裳換下,趁著您下棋的工夫,我好把您的衣裳去洗了。”而後朗聲道:“壽慶,把王爺衣裳拿來。”

子夜時分,萬籟俱寂。

天井石桌旁坐著兩位秀色俊朗的男子對弈廝殺,夜風呼呼而過,衣袖飛揚,兩人巋然不動,一舉一動都猶如畫中仙,旁人偶爾投去欣賞的目光,卻不敢接近半步,生怕打擾到了他們此刻的寧靜。

尉遲雲臻再不願意藏拙,他要光明正大地贏過尉遲雲璟,比任何時候都想贏。一連下了三局,戰局糾葛難分難舍,夭夭大老遠扯著脖子看。壽慶湊在她旁邊,嘖嘖地搖頭。

夭夭轉頭,問道:“壽慶,你會下棋麼?”

壽慶回道:“奴才自小跟著王爺,平時見得多了,也會一些。”

夭夭勾著眼,指了指不遠處兩人的棋局,道:“依你看,王爺會不會輸?”

壽慶略有不滿地瞟了夭夭一眼,心想著王妃真是個榆木腦袋,看不出王爺對她的一片真心。王爺也是個倔脾氣,死活不肯認清心中的感情。